这个念头让我头皮发麻,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。
双胞胎?
如果江然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妹妹,那么之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,似乎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!
那封信!那娟秀的字迹,那看似不合逻辑的投递方式,还有那个定期来扫墓的“神秘女孩”!
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头一棍,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。我死死地攥着望远镜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。
那个女孩跪在墓碑前,肩膀微微耸动,似乎在无声地哭泣。过了很久,她才站起身,用手背擦了擦眼睛,重新戴上口罩,转身准备离开。
不能让她走!
我猛地从藏身的树后冲了出去,不顾一切地向她跑去。
“站住!”
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。
女孩听到声音,身体明显一僵。她没有回头,反而加快了脚步,几乎是小跑着往墓园门口冲去。
她想跑!
我心里一急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追了上去,终于在墓园门口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“你是谁?!”我喘着粗气,死死地盯着她,不让她挣脱。
女孩被我抓住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她低着头,不敢看我,只是拼命地想把手抽回去。
“你放开我!你认错人了!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又细又弱,和江然那清冷骄傲的声音截然不同。
“我没认错!”我加大了手上的力气,“你和江然是什么关系?你是不是她妹妹?!”
听到“江然”两个字,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。她猛地抬起头,口罩上方的那双眼睛里,充满了惊恐和慌乱。
“我不认识什么江然!”她尖叫着,用力挣扎起来。
她的反应,无疑是证实了我的猜测。
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,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G声息地停在了我们旁边。车门打开,两个穿着黑色西装,神情冷峻的男人走了下来。
“放开我们小姐!”其中一个男人沉声喝道,同时伸手向我抓来。
我心里一惊,下意识地把女孩往我身后一拉。这些人是谁?看这架势,不像是善类。难道是“毒蝎”组织的余孽?
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我警惕地看着他们。
“我们是什么人你不用管,马上放开她!”男人步步紧逼,眼神里透着危险的光。
“我不放!”我梗着脖子,把女孩护得更紧了。我不能让她被这些人带走,她是我找到真相的唯一线索。
眼看冲突一触即发,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女孩突然开口了。
“住手!”她对我身前的两个男人喊道,声音虽然还在发抖,但多了一丝命令的意味,“你们先回车上去。”
两个男人对视一眼,虽然有些犹豫,但还是顺从地退回了车里。
我愣住了。看样子,这两个人是她的保镖。
女孩转过身,面对着我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。然后,她缓缓地摘下了帽子和口罩。
一张完整的,清秀而苍白的脸,暴露在了我面前。
她看着我,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嘴唇翕动了半天,才终于发出了声音。
“姐夫,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。”
一声“姐夫”,让我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攻击性。
我跟着她,上-了那辆黑色的轿车。
车子一路行驶,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非常高档的私房茶馆前。
在安静的包厢里,她亲手为我沏了一杯茶,动作娴熟,却带着一丝紧张。
“我叫江月。”她低着头,声音很轻,“是江然的……双胞胎妹妹。”
虽然早已猜到,但亲耳听到她的承认,我的心脏还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“所以,那封信,是你写的?”我问。
江月点了点头。“是我模仿姐姐的笔迹写的。我知道,只有这样,你才会相信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的声音有些干涩,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江水的眼圈瞬间红了,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。“因为我不想让你恨她。姐夫,姐姐她……她其实是爱你的。”
“爱我?”我自嘲地笑了一声,“爱我,所以骗我,利用我,最后还要拿枪指着我的头?”
“不是那样的!”江月急切地辩解道,“姐姐她有苦衷!她是被逼的!”
接下来,从江月的口中,我听到了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,关于江然的另一面。
江然和江月,是一对从小在孤儿院相依为命的姐妹。姐姐江然性格刚烈,像一株带刺的玫瑰,永远把妹妹护在身后。妹妹江月则体弱多病,性格怯懦。
十六岁那年,江月突发急性心脏病,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。孤儿院无力承担,性格刚烈的江然一气之下跑了出去,发誓要弄到钱给妹妹治病。
也就是在那时,她遇到了“火狼”。
火狼看中了江然的美貌和狠劲,以帮她凑齐妹妹的手术费为条件,将她拉入了“毒蝎”组织。
江然为了救妹妹,别无选择,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。她用命换来了钱,治好了妹妹的病,但她自己,却再也回不了头了。
为了保护妹妹,她狠心断绝了和江月的一切联系,只是每个月匿名给她寄去一笔生活费。她希望妹妹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,干净、快乐地活下去。
“后来,姐姐认识了你。”江月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,“那是她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,主动跟组织申请,要去执行一个‘长期潜伏’的任务。我知道,她不是为了任务,她只是……想借着这个机会,过一段正常人的生活。”
“她经常偷偷给我打电话,跟我说起你。她说你是个很无趣的木头,但也是个很温暖的好人。她说你做的排骨汤特别好喝。她还说,她很羡慕我,可以干干净净地活在阳光下。”
江月的声音哽咽了:“她早就想脱离组织了,可是火狼不放过她。火狼一直喜欢她,占有欲极强,他把姐姐当成自己的私有物品,绝不允许她离开。姐姐说,她嫁给你,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,既贪恋那份温暖,又时刻担心会把你拖进深渊。”
我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
原来,我所以为的那些矛盾和反常,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沉重的真相。
“那……最后那晚……”我艰难地开口。
“是姐姐的计划。”江水的泪水流得更凶了,“她发现你已经知道了真相,就知道火狼绝对不会放过你。她跟我说,她不能再连累你了。她唯一的办法,就是用自己的死,来换你的安全,同时,也把整个组织拖下水。”
“她提前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我,包括那条项链,包括她会如何激怒你,让你报警。她甚至算好了警察会出动狙击手。她选择自杀,一方面是为了让你彻底摆脱嫌疑,另一方面,也是她对自己的一种解脱。”
“那封信,也是她提前写好,让我找机会交给你的。她说,她欠你一个真相,也欠你一句‘对不起’。”
我呆呆地坐在那里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原来,我才是那个最傻的傻瓜。
我以为是我设计了她,是我亲手把她送上了绝路。
却没想到,从头到尾,我都在她的保护之下。
她用她自己的方式,用她那沾满了鲜血的双手,为我撑起了一片看似虚假,却无比珍贵的晴天。
而我,却亲手毁了她。
一股巨大的,足以将我淹没的悔恨和痛苦,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。
我捂住脸,发出了野兽般的,压抑而痛苦的呜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