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顾铭这句突如其来的“表白”砸得晕头转向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我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他看着我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笑意，重复道：“我说，要不要考虑一下，让我这个‘男朋友’的身份，转正？”
我的脸“轰”的一下就红了，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
“你……你别开玩笑了。”我结结巴巴地说。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他的表情很认真，“徐念，我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。如果只是普通同事，我最多只会提供公式化的法律援助。但是我为你做的，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。”
我愣住了。
确实，他收留我，保护我，甚至为了我出面解决家庭纠纷，这远远超出了一个上司对下属的关心。
“为什么？”我忍不住问。
“因为，从你第一次为了项目方案，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，累得趴在桌上睡着的时候，我就注意到你了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，“后来，我看到你一个人扛着桶装水，吭哧吭哧地换到饮水机上；看到你在食堂，默默地把自己餐盘里的肉夹到新来的实习生碗里；看到你在面对不公和欺凌时，眼睛里那种不屈服的光。”
他说的，都是一些我自己都快忘了的，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没想到，他都看在眼里。
“徐念，你很好。你坚强，善良，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。你值得被好好对待，而不是被那些所谓的‘亲人’当成提款机和受气包。”
他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股暖流，淌过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从小到大，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。
我妈说我不孝，我哥说我傻，我爸说我应该忍耐。
只有他，看到了我的好，肯定了我的价值。
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。
“可是……我的家庭……就是个烂摊子……”我低下头，声音里带着自卑，“你看到了，我有一个坐牢的哥哥，一个偏心糊涂的妈，一个懦弱的爸……我……”
“我喜欢的，是你徐念这个人。不是你的家庭。”他打断我，语气坚定，“你的过去，我无法参与。但你的未来，我希望能有我。”
我抬起头，看着他真诚而炙热的目光，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我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他笑了。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怀，金丝眼镜都挡不住他眼里的温柔和喜悦。
他伸出手，轻轻地把我揽进怀里。
他的怀抱很温暖，带着淡淡的，让人安心的皂角香。
我靠在他的胸口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，感觉自己像一艘漂泊了很久的小船，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。
我们没有在医院多待。
顾铭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他请来的护工，然后带着我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。
“接下来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车上，他问我。
我沉默了。
徐阳坐牢了，这个结果大快人心。
但留下的一堆烂摊子，却不得不面对。
我爸还在住院，需要人照顾。
我妈一个人在家，精神状态很不稳定。
还有林薇，她怀着孕，徐阳的公司破产，她没有了生活来源，肯定还会来闹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迷茫地摇了摇头。
“那就先什么都别想。”顾铭握住我的手，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，“天塌下来，有我顶着。你现在需要做的，就是好好休息，把身体养好。”
他把我送回了他的公寓。
这一次，我的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。
不再是惊恐和不安，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心安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顾铭说到做到。
他帮我爸转到了更好的私立医院，请了最专业的护工二十四小时照料。
他找了心理医生，去家里给我妈做疏导。虽然我妈一开始很抗拒，但在医生的专业干预下，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。
他还让周毅处理了林薇的事情。
周毅帮林薇申请了困难补助，又联系了徐阳公司的一些债权人，通过法律程序，变卖了公司剩下的一些资产，给她争取到了一笔钱。虽然不多，但足够她撑到孩子出生。
林薇拿了钱，大概也知道再闹下去对自己没好处，便回了娘家，再也没有来骚扰我们。
所有棘手的问题，在顾铭这里，都变得井井有条，迎刃而解。
我看着他为我忙前忙后，心里既感动又愧疚。
“顾铭，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太多麻烦？”一天晚上，我看着正在厨房为我做夜宵的他，忍不住说。
他回头，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我面前。
“为自己的女朋友做事，怎么能叫麻烦？”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，眼含笑意，“这叫，甜蜜的负担。”
我的脸又红了。
和他在一起后，我发现他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高冷。
他会记得我的喜好，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。
他会在我做噩梦时，把我紧紧抱在怀里，温柔地拍着我的背。
他会陪我看无聊的偶像剧，在我看到感人情节掉眼泪时，笨拙地给我递纸巾。
我那颗冰封已久的心，在他的温柔攻势下，一点点地融化，变得柔软而温暖。
我爸的身体恢复得很好，一周后就出院了。
出院那天，我去接他。
顾铭本来要陪我一起去，但公司临时有个紧急会议，他走不开。
“你自己小心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他临走前叮嘱我。
“知道了，你快去吧，别迟到了。”我笑着推他。
我一个人来到医院，办好了出院手续。
我爸看到我，很高兴，精神头比之前好了很多。
“念念，小顾呢？他怎么没来？”
“他公司有事。”
“哦哦，事业要紧，事业要紧。”我爸连连点头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满意，“念念啊，你这次可真是找对人了。小顾这孩子，稳重，有担当，爸看得出来，他是真心对你好。”
“爸，您就别操心我的事了。”
“我怎么能不操心！”我爸叹了口气，“以前，是爸糊涂，总让你受委屈。以后，有小顾护着你，爸就放心了。”
我们正说着，我妈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。
她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，但依旧憔悴。
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，看到我，眼神有些躲闪。
“我……我给你们炖了鸡汤。”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，不敢看我。
我爸看了看我，对我使了个眼色。
我心里叹了口气，走过去，打开保温桶，盛了一碗汤，递给我爸。
“爸，喝汤吧。”
然后，我又盛了一碗，递给我妈。
“妈，你也喝点吧。”
我妈愣住了，抬起头，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
她的眼圈，一下子就红了。
“念念……”
就在这时，一个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，尖锐地响了起来。
“哟，一家人都在呢？可真热闹啊！”
林薇挺着肚子，扶着腰，身后跟着她妈和她哥，气势汹汹地堵在了病房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