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顿晚饭后,沈清辞和江述白因为项目沟通,联系的频率无形中增加了。除了正式的会议,偶尔也会通过微信讨论一些细节,虽然话题始终围绕着工作,但那种公事公办的生硬感,似乎在逐渐消融。
沈清辞尽力维持着专业和冷静,但心底那丝被搅动的波澜,却难以彻底平息。她开始会不经意地注意到他微信头像的更换(换成了一张抽象的、带有科技感的星空图),会在他没有及时回复工作信息时,产生一丝极其微小的、连自己都鄙夷的在意。
这种不受控制的情愫让她感到恐慌。她害怕重蹈覆辙,害怕再次陷入那种等待、失望和不被重视的循环。
为了转移注意力,她接受了顾盼的邀请,参加了一个小型的行业交流派对。
派对上,她遇到了大学时期的学长,周昀。周昀比她高两届,当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,建筑设计系的才子,如今自己开了事务所,发展得相当不错。他身材高大,气质儒雅,谈吐风趣,很受在场女士的欢迎。
周昀显然对沈清辞很有好感,整个晚上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她身边,与她聊设计,聊行业动态,聊学生时代的趣事。他幽默的谈吐和恰到好处的恭维,确实让沈清辞放松了不少。
“清辞,你现在的作品比在学校时更加成熟和有力量了,很有个人风格。”周昀端着酒杯,微笑着看她,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“学长过奖了,你才是我们那届的楷模。”沈清辞客气地回应。
“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,以后多交流?我手头有个文化中心的项目,正想找有想法的室内设计师合作。”周昀顺势提出。
“当然,这是我的荣幸。”沈清辞拿出名片与他交换。
两人相谈甚欢的一幕,恰好被同样受邀参加派对的、江述白的朋友陆景舟看到。陆景舟立刻偷偷拍了一张照片,发给了正在加班的江述白。
照片上,沈清辞微微仰头听着周昀说话,侧脸线条柔和,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。周昀则微微倾身,姿态亲近,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。
江述白点开照片,瞳孔骤然收缩。一股强烈的、陌生的酸意瞬间冲上头顶,几乎让他失去冷静。他认得那个男人,周昀,建筑设计圈子里小有名气的人物,据说家境和能力都不错。
他们看起来……很登对。
这个认知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他的心脏。
他猛地站起身,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,烦躁地松了松领带。他有什么资格吃醋?他们早就离婚了。她有权接触任何优秀的男性。
可是,理智是一回事,情感又是另一回事。
那种即将彻底失去她的恐慌,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。
他拿起手机,点开沈清辞的对话框,输入又删除,反复几次,最终只发出去一句看似随意的询问:“‘星悦天地’B区大堂的灯光方案,你这边最终版确定了吗?”
他需要一个借口,哪怕只是一个工作的借口,来确认她的存在,来打断她和别人的相谈甚欢。
过了一会儿,沈清辞回复了:“已经发到你公司邮箱了。江总没收到?”
冰冷的文字,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疏离。或许,她正忙于和那个周昀交谈,回复他只是敷衍。
江述白盯着那行字,胸口堵得厉害。
他几乎可以想象,她此刻正对着那个周昀,露出他许久未曾见过的、轻松甚至带着些许欣赏的笑容。
他再也坐不住,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办公室。
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能做什么。难道要去派对现场,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把她拉走?他有什么立场?
车子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,最终,竟不知不觉开到了沈清辞工作室所在的创意园区附近。
他将车停在路边,熄了火,靠在驾驶座上,疲惫地闭上眼。
他觉得自己像个可笑又可悲的跟踪狂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看到沈清辞和顾盼,还有那个周昀,一起从园区附近的一家清吧里走出来。周昀似乎想送沈清辞,被她笑着摆手拒绝了。顾盼叫的代驾先到,拉着沈清辞上了车。
周昀站在原地,目送车子离开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直到车子汇入车流,周昀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。
江述白紧绷的神经,直到这一刻才稍稍放松。还好,她没有让他送。
他看着周昀的车子也驶离,这才发动引擎,远远地、不近不远地跟着顾盼叫的那辆代驾车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。仿佛只有这样,确认她安全到家,他才能安心。
一路跟到沈清辞公寓楼下,看着她和顾盼道别,独自走进单元门,楼上的灯光亮起。
江述白坐在车里,点了支烟(他戒烟很久,车上这包不知放了多久,已经有些受潮),烟雾缭绕中,他的脸色晦暗不明。
他想起陆景舟的话:“你这追妻火葬场的难度,简直是地狱级别。”
是啊,地狱级别。
他不仅需要弥补过去的伤害,证明自己的改变,还要面对层出不穷的、虎视眈眈的竞争者。
但他不会放弃。
他掐灭烟,最后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,发动车子,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。
沈清辞,无论这条路多难,无论你身边出现多少人,这一次,我绝不会再放手。
他眼底,重新燃起势在必得的决心。那是在商场上遇强愈强的锐气,如今,全部倾注在了挽回挚爱这件事上。
波澜已起,他无法再安于只是默默地守护。
他必须,要做点什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