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痛哭流涕的儿子，又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孙女，陷入了剧烈的挣扎。
姜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她知道，爷爷的心，又软了。
“爷爷。”
她缓缓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。
“您觉得，是‘姜氏集团董事长大义灭亲，亲手将犯法的儿子送进监狱’，更能维护姜家的声誉；”
“还是‘姜氏集团二把手贪腐窃密，事发后被家族包庇，不了了之’，更能让姜家成为笑柄？”
“前者，是刮骨疗毒，虽痛，但能换来新生，能向外界展示我们姜家整顿内部，绝不姑息的决心。”
“后者，是饮鸩止渴，看似保全了眼前的颜面，却会彻底失去人心，让所有员工和合作伙伴，都对我们姜家失去信任。”
“孰轻孰重，您比我更清楚。”
姜凝的话，像一把重锤，狠狠地敲在姜鸿山的心上。
他浑身一震，浑浊的眼中，瞬间恢复了清明。
是啊。
他怎么糊涂了。
现在的姜家，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关头。
如果连这种动摇根基的蛀虫都选择包庇，那姜家离真正的分崩离析，也就不远了。
他不能再被所谓的父子之情和家族颜面所束缚。
他需要向所有人，尤其是向那个隐藏在暗处的“神秘人”表明自己的态度！
姜家，还没有老到不堪一击！
姜鸿山缓缓推开姜文宏的手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他走到电话旁，拿起话筒，按下了那个他这辈子都不想按下的号码。
他的手在颤抖，但眼神，却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看到这一幕，姜文宏彻底绝望了。
他瘫软在地，面如死灰，口中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。
他知道，自己彻底完了。
姜凝看着这一幕，心中没有丝毫喜悦，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这只是第一步。
二叔倒了，但他这些年在公司里安插的那些党羽，还像一张巨大的网，盘踞在公司的各个角落。
不把这张网彻底撕碎，姜家就永无宁日。
……
姜文宏被警方带走的消息，像一颗核弹，在姜氏集团内部引爆了。
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震惊了。
谁也没想到，老爷子竟然真的会大义灭亲。
一时间，公司上下，人心惶惶。
尤其是那些曾经和姜文宏走得近，屁股不干净的管理层，更是终日惶恐不安，如坐针毡。
他们生怕下一个，就轮到自己。
而姜凝，则在这场风暴中，以一种谁也无法忽视的姿态，强势崛起。
姜鸿山当众宣布，任命姜凝为董事长特别助理，全权负责集团内部的纪律审查和整顿工作。
这个职位，权力之大，仅次于董事长本人。
一时间，姜凝从一个被发配到基层的落魄千金，一跃成为了整个集团最炙手可热的人物。
无数人前来拜访，示好，想要攀上这棵冉冉升起的新星。
但姜凝，一概不见。
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，开始梳理从王芳和姜文宏那里缴获来的所有资料。
她要从这些错综复杂的账目和文件中，找出那张盘踞在公司内部的，巨大的关系网。
就在她埋头工作的时候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，敲响了她的办公室门。
是她的父亲，姜文彬。
姜文彬看着坐在宽大办公桌后，神情专注的女儿，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感慨。
他这个女儿，好像一夜之间，就长大了。
“凝凝。”他有些局促地开口。
“爸，您怎么来了？”姜凝放下手中的文件，站起身，为他倒了杯水。
“我……我来看看你。”姜文彬接过水杯，欲言又止。
他看着女儿，良久，才叹了口气。
“凝凝，你二叔他……你真的要做到这么绝吗？”
他终究，还是心软了。
毕竟，那是他的亲弟弟。
姜凝看着父亲脸上不忍的神色，心中微微一叹。
她就知道，父亲会来。
她的父亲，什么都好，就是太过心软，太过念及旧情。
这也是前世，他会被姜文宏一步步架空，最终郁郁而终的原因。
“爸，您觉得，如果今天倒下的是我们，二叔会放过我们吗？”
姜凝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了一句。
姜文彬沉默了。
他想起了这些年，弟弟对自己的排挤和打压，想起了他在董事会上，一次次地否决自己的提案。
他知道，答案是否定的。
“可是，他毕竟……”
“爸，没有可是。”姜凝打断了他，眼神坚定。
“对敌人的仁慈，就是对自己的残忍。”
“我今天放过他，明天，就会有无数个‘姜文宏’站出来。”
“到那个时候，我们姜家，就真的万劫不复了。”
姜文彬被女儿眼中那不容置喙的决绝所震慑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发现，自己已经完全无法用长辈的身份来规劝女儿了。
在她的面前，自己反倒像个不懂事的孩子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他最终，颓然地说道。
他站起身，准备离开。
走到门口时，他又回过头，像是想起了什么。
“对了，凝凝，你那个堂妹……小柔，你打算怎么处理？”
“爷爷把她交给我了，说让我看着办。”
提到姜柔，姜文彬的脸上，闪过一丝更加复杂的神色。
姜凝的目光，瞬间冷了下来。
姜柔。
这个前世亲手将她推向死亡的女人。
她怎么可能，轻易放过她。
“爸，您放心。”
“我会给她一个，最‘适合’她的结局。”
姜凝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，带着森然杀意的微笑。
那笑容，让姜文彬看得心头一颤，没敢再问下去，匆匆离开了。
办公室里，再次恢复了安静。
姜凝坐回椅子上，目光落在了一份文件上。
那是姜柔的实习档案。
上面，贴着一张姜柔巧笑嫣然的一寸照片。
照片上的她，看起来是那么的清纯，无辜。
姜凝伸出手指，在那张笑脸上，轻轻划过。
“我的好妹妹。”
“我们的游戏，现在才刚刚开始呢。”
她拿起电话，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，夜枭吗？”
“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