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轻拂，落叶铺满了公园的小径。
阳光透过树影，斑驳地洒在长椅上。
章立州坐在那里，手里捧着一杯温咖啡，神情宁静。
十年的风雨，十年的沉默，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平静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——
【爸，我在你常去的那个公园门口。】
章立州盯着那条消息，指尖微微一顿。
良久，他轻轻打出两个字——
【进来吧。】
不一会儿，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。
是章璐璐。
她穿着浅色卫衣，头发简单扎起，没有化妆，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安静许多。
她的脚步有些犹豫。
“爸。”
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。
章立州抬起头，看了她一眼，神情平和。
“坐吧。”
章璐璐怔了怔，缓缓坐在他旁边。
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。
空气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梢的声音。
“我看新闻了。”
章璐璐低着头，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妈……她出事那天，我去过她那儿。”
“她看起来……好像变了。”
章立州点了点头。
“有些人，非要经历崩塌，才会明白什么是稳固。”
“你妈也一样。”
璐璐的眼眶微红。
“我那时候骂你，说你窝囊，说你没用。”
“我真的以为，只要有钱，就能让别人尊重。”
“可后来……我才知道，那只是因为你从不争。”
“而不是你不能赢。”
章立州沉默着，没有插话。
他只是静静听着。
风吹起他的衣角，像岁月轻轻翻页。
“爸，我现在学会做饭了。”
“那天，我照着你以前的笔记，炖了排骨汤。”
“味道……其实挺像的。”
她抿了抿嘴，拿出一个小饭盒。
“我今天早上做的，你尝尝。”
她打开盖子，热气还未散尽，香味扑鼻。
章立州看着那碗汤，目光微动。
那一刻，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。
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，为了家人的一句“好喝”，可以笑一整天。
他轻轻端起汤，喝了一口。
“味道不错。”
璐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“真的像吗？”
章立州点点头。
“像。”
“但你比我那时候做得更好。”
璐璐哭着笑了。
那一刻，所有的隔阂都在空气中一点点消融。
“爸，对不起。”
璐璐哽咽着开口。
“我以前太不懂事了。”
“我骂你、嫌弃你、甚至希望你消失……”
“可当你真的走了，我才发现，家没了味道。”
“我妈那时候天天加班，我一个人吃饭，看着你以前的位置空着……”
“我才知道，我失去的，不只是一个爸爸。”
章立州看着她，没有责备。
他只是缓缓开口。
“璐璐，人都会错。”
“错不可怕，怕的是不肯承认。”
“你能说这些话，我很高兴。”
璐璐抬起头，眼里闪着泪光。
“爸，你还愿意……做我爸吗？”
章立州轻轻一笑。
“我从来没不当你爸。”
他抬手，摸了摸她的头。
那动作，温柔得像岁月最柔软的一角。
两人沉默着，看着远处的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。
璐璐忽然轻声说：
“我现在不上那些直播平台了。”
“我退掉了所有榜单，删了账号。”
“我去打工，去体验生活。”
“我想……像你那样活一次。”
章立州侧过头，淡淡一笑。
“像我？”
“像那个被人骂‘窝囊’的男人？”
璐璐坚定地点头。
“是。”
“因为我现在知道，那种‘窝囊’，其实是最难得的坚强。”
“你当时忍下的，不是怂，而是爱。”
章立州目光微动。
他看着眼前的女儿，似乎第一次，真正看见了她的成长。
“爸，”璐璐轻声说，“你恨妈吗？”
他静了片刻，轻轻摇头。
“恨什么？”
“她只是走错了路。”
“可那条路，我已经不在了。”
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脚步负责。”
“她现在的模样，是她选择的结果。”
璐璐咬着唇，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。
“她很后悔。”
“她让我转告你——谢谢。”
章立州低下头，沉默了很久。
良久，他淡淡地说：
“后悔，比原谅更难。”
“希望她能熬过去。”
阳光穿透云层，洒在他们身上。
风吹动树叶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。
璐璐靠在他肩头，小声说道：
“爸，我想重新认识你。”
章立州笑了。
“那就从吃饭开始。”
璐璐抬起头，眼中闪着光。
“好。”
他们并肩走向公园出口。
路边，阳光落在他们背上，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那影子，一高一矮，像极了命运重新拼合的轮廓。
章立州忽然停下脚步。
他看着前方，语气平静而坚定。
“璐璐，记住，尊严，不是别人给的。”
“而是你永远不该丢的东西。”
璐璐点点头，认真地说：
“我记住了。”
“我以后想像你一样，靠自己的力量活着。”
章立州微微一笑。
“那你就已经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