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身体,拿着那个饭盒,站了起来。
然后,转身,走向那个依旧在门口虎视眈眈的怪物。
怪物看着林默手中的饭盒,眼中贪婪的光芒更盛了。
他发出了渴望的呜咽声。
林默的身体,走到怪物面前,停下。
然后,他将手中的饭盒,递了过去。
怪物迫不及待地伸出肥壮的手,一把抢过饭盒。
他甚至没有去打开。
而是直接将整个铁饭盒,塞进了自己的嘴里。
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
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。
坚硬的铁皮,在他的嘴里,就像是饼干一样,被轻易地咬碎,然后吞了下去。
吃完饭盒,怪物似乎还不满足。
他抬起头,再次用那种贪婪的目光,看向林默。
“饿……”
他含糊不清地嘶吼着。
然而,就在这时,他的身体,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。
他庞大的身躯,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,迅速地干瘪,萎缩。
暗红色的皮肤,也开始变得苍白,松弛。
短短几秒钟的时间。
那个山一样巨大的怪物,就变成了一个身材中等,面容憔-悴的中年男人。
他身上的黏液和血污都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身还算干净的病号服。
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,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林默。
眼中的贪婪和疯狂,已经褪去。
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麻木。
“我的饭……吃完了。”
他喃喃自语。
然后,他转过身,走到房间的角落,蜷缩起来,抱着膝盖,一动不动了。
和外面那些“病人”一样,进入了静止的状态。
林默站在原地,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。
这就……解决了?
一个空的铁饭盒,就“治愈”了这个恐怖的怪物?
这时,他感觉身体的控制权,重新回到了自己手里。
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,回头看向门口的杨医生。
杨医生的脸上,带着满意的笑容。
“做得很好,我的助手。”
“现在,你明白你的工作是什么了吗?”
林默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杨医生,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后怕。
刚才,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。
这个女人,把他当成诱饵,当成工具,只是为了完成她那变态的“治疗”。
“你的工作,就是找到每一个‘病人’的执念之物,然后,交到他们手上。”
杨医生似乎并不在意林默的愤怒,自顾自地解释着。
“就像你对张伟做的那样,对李静做的那样,以及……对他。”她指了指角落里那个蜷缩起来的男人。
“每一个执念的完成,都会让这个空间更加稳定。而我的最终目的,就是将这里,打造成一个完美的,永恒的‘精神疗养院’。”
完美的精神疗养院?
林默觉得这简直是他听过最荒谬的笑话。
这里分明就是一个由亡魂和执念构成的地狱。
“我为什么要帮你?”林默冷冷地说道,“你差点杀了我。”
“因为你没有选择。”杨医生的笑容收敛了起来,眼神变得冰冷,“或者,你更想体验一下,被他活活吃掉是什么感觉?”
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男人。
“别担心,只要我不下令,他是不会再醒过来了。除非……到了下一次‘进食’的时间。”
赤裸裸的威胁。
林-默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。
他知道,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,任人宰割。
反抗,只会招来更快的死亡。
“下一个是谁?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别急。”杨医生似乎很享受他这种屈服又愤怒的样子,“你还有一个同伴,不是吗?”
同伴?
林默一愣。
他在这里,一直是孤身一人。
哪里来的同伴?
“哦,或许你们还没见过面。”杨医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,“她比你早进来半个小时。不过,她可比你胆小多了,一直躲着不敢出来。”
还有一个活人!
这个消息,让林默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!
“她在哪里?”林默急切地问道。
“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找了。”杨医生重新露出微笑,“这也是对你能力的一个考验,我的助手。找到她,然后,把她带到我这里来。”
“你又要拿她做实验?”林默警惕地看着她。
“不,不。”杨医生摆了摆手,“她不是‘变量’,她只是一个……小小的意外。我需要把她处理掉,以免影响到我的疗养院的‘环境卫生’。”
处理掉。
这三个字,让林默不寒而栗。
他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。
“找到了她,带到我这里来。然后,我就可以考虑,让你离开这里。”杨医生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。
离开这里。
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这是他从进入这栋大厦开始,唯一的愿望。
但他能相信这个疯子的话吗?
她会这么轻易地放自己走?
“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?”
“你只能选择相信我。”杨医生摊了摊手,“或者,你也可以选择和她一起,成为我疗养院里新的藏品。”
又是选择题。
一个没有答案的选择题。
林默沉默了。
他知道,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。
无论杨医生说的是真是假,找到那个女孩,都是他现在唯一的线索。
或许,两个人联手,能找到对抗这个疯子的办法。
“好。”林默点了点头,“我去找她。”
“明智的决定。”杨医生满意地笑了。
她打了个响指。
“咔哒。”
办公室的门,应声而开。
“去吧。我在这里,等着你的好消息。”
林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转身走出了办公室。
门在他身后,缓缓关上。
走廊里,依旧是那昏黄的灯光。
保洁阿姨还在推着车,来来回回地走动。
一切都没有变。
但林默的心境,却已经完全不同了。
他不再是一个惊慌失措的闯入者。
他现在,是这个地狱里,唯一清醒的“猎人”。
他的猎物,是另一个活人。
而他的背后,还有一个更恐怖的猎手,在注视着他。
林默靠在墙上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那个女孩,会在哪里?
杨医生说她很胆小,一直躲着。
这个七楼,除了这些被封死的办公室,还有哪里可以躲藏?
林-默的目光,扫过整条走廊。
电梯……不可能,目标太大。
楼梯间……他刚刚从那里走了一圈,根本是个死循环。
办公室……他之前踹开过几间,里面都是一片狼藉。
一个胆小的女孩,会躲在那种地方吗?
林默开始一间一间地,重新检查那些他曾经踹开的办公室。
他比之前更加仔细。
他检查了桌子底下,柜子后面,甚至天花板的通风口。
一无所获。
那些房间里,除了灰尘和杂物,什么都没有。
难道……她躲在那些没有被打开的办公室里?
可那些门都是锁着的。
除非,她也像自己一样,找到了打开某扇门的“钥匙”。
这似乎不太可能。
杨医生说过,那个女孩很胆小。
一个胆小的人,怎么敢去接触那些“活尸”,去寻找他们的执念之物?
林默感觉自己的思路陷入了僵局。
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,看着保洁阿姨麻木地从他面前走过。
等等。
麻木。
重复。
林默的脑海中,突然闪过一个念头。
这个七楼的所有“病人”,都在重复着他们生前的执念。
西装男要交报告。
女孩要找发卡。
保洁阿姨要拖地。
那个胖子要吃饭。
他们的行为,都是有迹可循的。
那……如果那个活着的女孩,也受到了这个空间的影响呢?
如果她也被赋予了某种“执念”呢?
杨医生说她胆小,一直躲着。
“躲藏”,会不会就是她的执念?
一个被困在这里的活人,最本能的反应,就是躲起来。
如果这种本能,被这个诡异的空间放大,变成了一种必须遵守的“规则”……
那她会躲在哪里?
会躲在一个……最安全,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。
林默的目光,缓缓地移动。
最终,停留在了走廊天花板上,那个不起眼的,方形的检修口。
那里,是整个走廊唯一的视觉死角。
也是……最完美的藏身之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