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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选章节
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9:52:55

1 大婚惊变,红妆换新郎

大红的喜绸在风中猎猎作响,沈若锦端坐在花轿内,指尖死死掐进掌心。耳边喜乐喧天,她却只觉得刺耳。

"小姐,前面就到裴府了。"贴身丫鬟青霜在轿外低声提醒,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欢喜。

沈若锦轻轻"嗯"了一声,抬手抚了抚鬓角。凤冠上的珠翠随着轿子晃动叮当作响,衬得她一张俏脸愈发清冷。今日是她与裴璟大婚之日,本该是人生大喜,可她心头却莫名萦绕着一丝不安。

"停轿——"

随着喜娘一声高喝,轿子稳稳落地。沈若锦深吸一口气,正要起身,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。

"怎么回事?"她眉头微蹙,隔着轿帘问道。

青霜的声音突然变得慌乱:"小姐...裴、裴公子他..."

沈若锦心头一紧,一把掀开轿帘。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——

裴府大门紧闭,门前一片混乱。本该在此迎亲的裴璟不见踪影,只有几个裴家下人面色尴尬地站在门口。她父亲沈大将军脸色铁青,而继母王氏则捂着嘴,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。

"父亲?"沈若锦强自镇定,提着嫁衣裙摆走下轿子。

沈大将军转身看到她,眼中闪过一丝痛色:"若锦..."

"裴璟人呢?"她直接问道,声音冷静得不像话。

人群中一阵沉默。终于,一个裴家老仆战战兢兢上前,递上一封信:"沈小姐,这是我家公子留给您的..."

沈若锦接过信,指尖竟一丝不抖。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:

「若锦:

情非得已,我与令妹两情相悦,已决意远走。聘礼不必退还,算作补偿。

裴璟 手书」

"轰"的一声,沈若锦耳边仿佛炸开一道惊雷。她猛地抬头,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:"沈若兰呢?"

王氏"哇"的一声哭出来:"我的兰儿啊...你怎么这么糊涂..."

这一哭,等于坐实了私奔之事。围观众人顿时哗然。

"天啊,裴公子竟然和沈家二小姐私奔了?"

"大婚当日抛弃嫡女,跟庶女跑了,这裴家也太不把沈家放在眼里了!"

"听说那沈若兰生得娇媚可人,比这冷冰冰的沈大小姐会讨男人欢心..."

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,沈若锦却恍若未闻。她盯着手中信纸,忽然冷笑一声,将信一点点撕成碎片。

"若锦..."沈大将军心疼地看着女儿,"为父这就派人去追..."

"不必了。"沈若锦抬手打断父亲,声音清冷如霜,"既然裴璟选了沈若兰,那这婚事就此作罢。"

她转身就要回轿,却听王氏尖声道:"作罢?你说得轻巧!今日全京城都知道你要嫁入裴家,现在新郎跑了,我们沈家的脸往哪搁?你以后还怎么嫁人?"

沈若锦脚步一顿,缓缓回头。阳光照在她凤冠上,折射出冰冷的光芒。

"谁说今日没有新郎?"

她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面,激起千层浪。众人面面相觑,不知她此话何意。

就在这时,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。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群锦衣少年拥簇着一人策马而来。为首之人一袭大红锦袍,衣襟半敞,露出精致的锁骨。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孽,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风流。

"哟,这么热闹?"来人勒住马缰,懒洋洋地扫视全场,"本公子听说今日有喜事,特来讨杯喜酒喝。"

"秦琅!"有人惊呼出声。

京城头号纨绔,秦家独子秦琅。传闻他眠花宿柳,挥金如土,是连皇帝都头疼的混世魔王。

沈若锦眯起眼睛,目光在秦琅身上停留片刻,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——

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,扬手抛向秦琅!

鲜红的盖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不偏不倚落在秦琅怀中。全场瞬间鸦雀无声。

秦琅愣住了,低头看看手中的红盖头,又抬头看向沈若锦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

"沈小姐这是何意?"他挑眉问道,语气轻佻,眼底却有一丝探究。

沈若锦脊背挺得笔直,声音清晰而坚定:"既然裴璟能做初一,我为何不能做十五?秦公子,今日你可愿做我的新郎?"

此言一出,满场哗然!

"荒唐!"沈大将军第一个反对,"秦家小子是什么德行全京城都知道!若锦,你莫要冲动!"

王氏也尖声叫道:"你疯了吗?嫁给这种纨绔子弟,还不如出家当尼姑!"

秦琅身后的狐朋狗友哄笑起来:"秦兄,这沈大小姐怕是被气糊涂了!"

面对众人的非议,沈若锦却神色不变。她直视秦琅的眼睛:"秦公子,我只问一次,你娶还是不娶?"

秦琅把玩着手中的红盖头,忽然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:"有意思。"他翻身下马,大步走到沈若锦面前,俯身在她耳边低语,"沈小姐,你确定要玩这么大?"

沈若锦不退不让:"秦公子不敢?"

"哈!"秦琅大笑一声,猛地直起身,一把揽住沈若锦的腰,"娶!为何不娶?白得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,本公子赚大了!"

"秦琅!"沈大将军怒喝一声,"放开我女儿!"

秦琅却充耳不闻,反而将沈若锦搂得更紧:"岳父大人,小婿这厢有礼了。既然新郎跑了,不如就由小婿顶上?反正都是红事,宾客都是现成的,何必浪费?"

"你——"沈大将军气得脸色铁青,手已按在剑柄上。

沈若锦轻轻按住父亲的手:"父亲,女儿心意已决。"

"若锦!"沈大将军痛心疾首,"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这秦琅..."

"我知道。"沈若锦打断父亲,"正因知道,才选他。"

她转头看向秦琅,两人目光相接,竟有一丝默契闪过。

秦琅咧嘴一笑,突然弯腰将沈若锦打横抱起:"那还等什么?拜堂去!"

在众人的惊呼声中,秦琅抱着沈若锦大步走向花轿。沈大将军刚要阻拦,却被秦家匆匆赶来的管家拦住。

"沈将军,"管家擦着汗低声道,"我家老爷说了,此事虽是意外,但若能结秦沈两家之好,未必不是一桩美事。聘礼即刻补上,绝不会让沈小姐受委屈。"

沈大将军神色变幻,最终长叹一声,收回了手。

花轿内,秦琅将沈若锦放下,却没有立即退出。狭小的空间里,两人四目相对。

"为什么选我?"秦琅突然问道,脸上的轻佻神色褪去几分。

沈若锦直视他的眼睛:"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。"

"哦?"

"第一,秦家势大,裴家不敢报复;第二,你名声够差,我父亲不会怀疑我真心嫁你;第三..."她顿了顿,"我需要一个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干涉的丈夫。"

秦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:"沈小姐好算计。不过..."他突然凑近,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,"你就不怕引狼入室?"

沈若锦微微一笑:"狼再凶,也凶不过猎人。"

秦琅愣了一下,随即哈哈大笑:"有意思!沈若锦,你比传闻中有趣多了!"

他退出轿子前,最后留下一句:"合作愉快,娘子。"

花轿再次起程,这次是转向秦府。轿内,沈若锦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,掌心赫然四道月牙形的血痕。

她赌赢了第一步。接下来...她望向轿外秦琅策马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

这个看似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,眼里藏着的锋芒,可逃不过她的眼睛。

花轿转过街角,一支断裂的红绸从轿顶飘落,被风吹向远方。

2 纨绔夫君?夜探芙蓉帐

秦府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宾客们的笑声隔着几重院落都能听见,却掩不住其中的窃窃私语。

"听说了吗?新娘子是沈家大小姐,原本要嫁裴家的..."

"秦公子这是捡了个现成的新娘啊!"

"嘘,小声点!沈家那位可是将门虎女,听说在边关亲手斩过敌将首级的..."

沈若锦端坐在新房内,一字不落地听着门外丫鬟们的议论。她抬手取下沉重的凤冠,青丝如瀑倾泻而下。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,却带着几分肃杀之气。

"少夫人,少爷让奴婢来问,您需要些什么?"一个圆脸丫鬟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。

沈若锦指尖轻叩妆台:"告诉你们少爷,若他还记得自己有个新娘,就该亲自来问。"

丫鬟吓得一哆嗦,慌忙退了出去。

不多时,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还夹杂着秦琅醉醺醺的笑声:"都、都退下!本公子要...要洞房了!"

门被猛地推开,秦琅踉跄着跌进来。他衣衫不整,领口大敞,俊脸上泛着醉酒的红晕,手里还拎着半壶酒。

"娘子~"他拖长声调,摇摇晃晃地向沈若锦走来,"春宵一刻值千金啊..."

沈若锦坐着没动,冷眼看他表演。

秦琅凑到她面前,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。他伸手想摸她的脸,却被她一把扣住手腕。

"疼疼疼!"秦琅夸张地叫起来,"娘子好狠的心!"

沈若锦稍稍用力,秦琅就顺势跪在了她面前,却仰着脸冲她笑,眼角泪痣在烛光下格外妖冶。

"装够了吗?"沈若锦松开手,"秦公子。"

秦琅眨眨眼:"装什么?本公子是真醉了。"说着就要往她身上倒。

沈若锦迅速起身,秦琅扑了个空,直接趴在了床榻上。他也不恼,翻个身躺着,举着酒壶又灌了一口。

"秦府的酒不错吧?"沈若锦站在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
"还行..."秦琅眯着眼笑,"不过没醉仙楼的好。改日带娘子去尝尝?"

沈若锦突然伸手,一把扯开他的衣襟。秦琅"哎哟"一声,却也没反抗。精壮的胸膛暴露在烛光下,上面赫然有几道陈年伤疤。

"这是?"沈若锦指尖轻触一道横贯左肩的疤痕。

秦琅满不在乎地笑:"去年在醉仙楼跟人争花魁,被个不长眼的划了一刀。"

"是吗?"沈若锦冷笑,"这伤口走向分明是战场上的马刀所伤,而且至少三年了。"

秦琅笑容一僵,随即又恢复浪荡模样:"娘子好眼力。其实是为救个姑娘,跟北疆马贼干了一架..."

沈若锦不再追问,转身走到梳妆台前,开始卸妆。铜镜中,她能清楚看到秦琅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。

"秦公子既然娶了我,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"她取下最后一支发簪,青丝如瀑垂下。

秦琅不知何时已坐起身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:"意味着本公子可以光明正大地逛青楼了?反正家里有个母老虎镇宅..."

沈若锦猛地转身,一柄匕首已抵在秦琅喉间:"再说一遍?"

秦琅却不慌不忙,甚至往前凑了凑,让匕首更贴近皮肤:"娘子舍得下手吗?杀了我,你可就是寡妇了..."

两人对视片刻,沈若锦先收回匕首。她走到桌前,倒了两杯合卺酒,递给秦琅一杯。

"喝过这杯酒,你我便是夫妻。"她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。

秦琅接过酒杯,却突然正经起来:"沈若锦,你真的想清楚了吗?"

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,没有轻佻,没有戏谑。

沈若锦直视他的眼睛:"秦琅,你我心知肚明,这场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。一年之后,我们和离。"

"和离?"秦琅挑眉,突然又笑起来,"好啊,不过这一年里,娘子可得好好配合我演戏。"

他仰头饮尽杯中酒,然后一把拉过沈若锦,在她错愕的目光中,将口中的酒渡了一半给她。

"你!"沈若锦推开他,一抹红晕不受控制地爬上脸颊。

秦琅舔了舔嘴唇,笑得像个偷腥的猫:"合卺酒要这样喝才够味。"

沈若锦强压下心头异样,冷声道:"秦公子,我有三个条件。"

"说来听听?"

"第一,人前我们是恩爱夫妻,人后互不干涉;第二,不许带女人回府;第三,"她顿了顿,"我要自由出入军营的权力。"

秦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:"军营?娘子这是要重操旧业?"

"与你无关。"沈若锦转身走向床榻,"睡地上。"

秦琅夸张地叹气:"新婚之夜就让夫君睡地上,娘子好狠的心..."

他嘴上抱怨,却老老实实地抱起一床被子铺在地上。动作间,一块玉佩从他腰间滑落。沈若锦眼疾手快地接住,只见玉佩上刻着一条盘龙,底下是小小的"御赐"二字。

秦琅迅速抢回玉佩,脸上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:"赝品!去年在琉璃厂买的,好看吧?"

沈若锦不置可否,径自上床放下纱帐。烛光透过红纱,在地上投下一片暧昧的光影。

"秦琅,"她突然开口,"你为什么要答应娶我?"

地上的人沉默片刻,随后是窸窸窣窣的翻身声:"当然是因为娘子美若天仙啊..."

沈若锦不再追问。夜渐深,屋外的喧闹声也逐渐平息。就在她以为秦琅已经睡着时,地上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:

"沈若锦,你为什么要选我?真的只是因为我是最差的选择吗?"

沈若锦没有回答。黑暗中,她轻轻摸了摸藏在枕下的匕首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地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。沈若锦悄悄掀开纱帐,借着月光打量熟睡中的秦琅。此刻的他敛去了白日里的轻浮,俊美的面容显得格外安静,甚至有些脆弱。

她的目光落在他裸露的胸膛上,那些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。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胸一道箭伤,再偏一寸就会要了命。

这绝不是纨绔子弟会受的伤。

沈若锦轻手轻脚地下床,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封密信。信是她在上轿前收到的,只有寥寥数字:

「秦琅非池中物,慎交」

她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,看着它化为灰烬。火光映照下,她的眼神晦暗不明。

"娘子..."地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,含糊不清地梦呓,"你的刀...硌到我了..."

沈若锦浑身一僵,却发现秦琅并没有醒来。她松了口气,重新回到床上,却再无睡意。

天蒙蒙亮时,她才勉强合眼。恍惚间,似乎有人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,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
"沈若锦,我们来日方长..."

3 裴璟归来,暗流初涌动

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屋内,沈若锦猛地睁开眼,手已经按在了枕下的匕首上。陌生的床帐让她瞬间清醒——这里不是沈府,而是秦家的新房。

地上早已没了秦琅的身影,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证明他曾在这里过夜。沈若锦起身梳洗,发现妆台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,绯红的颜色既不张扬也不沉闷,恰到好处地符合新婚少妇的身份。

"少夫人醒了?"青霜推门进来,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,"少爷吩咐了,说您醒了就带您去用早膳。"

沈若锦微微蹙眉:"他起得倒早。"

青霜一边帮她梳头一边低声道:"少爷天没亮就出门了,说是去...去醉仙楼会友。"

沈若锦手中的梳子一顿,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新婚第二日就去青楼,秦琅这纨绔演得倒是尽职尽责。

"少夫人别生气,"青霜急忙解释,"少爷走前特意交代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莲子羹,还让人去沈府取了您的铠甲和兵器来..."

"铠甲?"沈若锦猛地转身。

青霜点头:"少爷说,将门之女哪能没有趁手的兵器,就派人去沈府取了来。老爷还捎了话,说..."她犹豫了一下,"说让您别忘了自己是谁家的女儿。"

沈若锦眸光一沉。父亲这是在提醒她,即便嫁入秦家,也别忘了沈家的荣耀。

用过早膳,沈若锦在院中练了一套剑法。汗水浸透衣衫时,她才觉得胸中那股郁气稍稍散去。正要回房更衣,忽听墙外传来一阵喧哗。

"听说裴公子回京了!"

"真的?他不是跟沈家二小姐私奔了吗?"

"嗨,什么私奔啊!人家是奉旨去江南办差,顺便带了未婚妻游山玩水..."

沈若锦手中的剑"锵"的一声插入青石板,入石三分。

"少夫人!"青霜惊呼。

沈若锦面无表情地拔出剑:"备马,我要出门。"

半个时辰后,沈若锦一袭劲装出现在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上。这是她婚后首次在公开场合露面,一进场就吸引了无数目光。

"那不是沈大小姐吗?"

"现在该叫秦少夫人了..."

"听说秦公子今早又去了醉仙楼,这新婚夫妇可真有意思..."

沈若锦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,径直向长公主行礼。长公主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,一双凤眼含着笑打量她。

"若锦啊,本宫还以为你不会来了。"长公主亲热地拉着她的手,"听说裴璟今日也回京了,还递了帖子要来赏花宴呢。"

沈若锦面色不变:"臣妇与裴公子已无瓜葛,他来与不来,与我何干?"

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:"好气魄。不过..."她压低声音,"你那个庶妹也跟着回来了,据说已经怀了身孕。"

沈若锦指尖微微一颤,随即恢复如常:"多谢长公主告知。"

宴席刚开,主角就登场了。裴璟一袭月白长衫,风度翩翩地携着沈若兰走进花园。三个月不见,他俊朗依旧,只是眼下多了几分疲惫。而沈若兰则小腹微凸,一脸娇羞地偎在裴璟身侧。

全场霎时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沈若锦和裴璟之间来回扫视。

"沈大小姐。"裴璟看到沈若锦,明显一怔,随即彬彬有礼地行礼,"别来无恙。"

沈若锦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沈若兰却主动上前,怯生生地道:"姐姐...兰儿回来了。"

沈若锦这才抬眼,目光如刀般扫过沈若兰的肚子:"三个月就显怀了?妹妹这胎长得可真快。"

沈若兰脸色刷地变白,手指绞紧了帕子。裴璟急忙上前护住她:"若锦,过去的事是我不对,但兰儿现在有了身孕,请你口下留情。"

"裴公子言重了。"沈若锦冷笑,"我不过是关心妹妹的身体,何来'不留情'一说?"

周围贵女们窃窃私语,有人甚至轻笑出声。裴璟脸上挂不住,突然提高声音:"沈若锦,我知道你恨我。但你为了报复我,竟然嫁给秦琅那样的浪荡子,未免太作践自己了!"

这句话如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层层涟漪。沈若兰趁机添油加醋:"姐姐,秦公子他...他今早又去了醉仙楼呢。你这样委屈自己,妹妹看着心疼..."

沈若锦缓缓站起身,周身杀气让周围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。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,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:

"哟,这么热闹?本公子是不是来晚了?"

众人回头,只见秦琅倚在门框上,衣襟半敞,发丝微乱,一副刚从温柔乡里爬出来的模样。他手里还拎着个酒壶,走起路来摇摇晃晃。

"娘子~"他径直走到沈若锦身边,一把搂住她的腰,"为夫来迟了,莫怪莫怪..."

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脂粉香扑面而来,沈若锦强忍着没有推开他。秦琅似乎醉得不轻,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,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:"配合一下..."

沈若锦会意,故作亲昵地替他整理衣襟:"夫君怎么喝这么多?"

这一幕看得裴璟脸色铁青。秦琅仿佛这才注意到他,眯着醉眼打量片刻,突然大笑:"这不是裴兄吗?江南风光可好?哦对了..."他促狭地看了眼沈若兰的肚子,"看来是相当不错啊!"

裴璟强压怒火:"秦公子,请注意言辞。"

"言辞?"秦琅打了个酒嗝,"本公子读书少,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话。不过..."他突然站直身子,虽然依旧摇晃,眼神却清明了几分,"我倒记得有句老话,叫什么'捡了芝麻丢了西瓜'?裴兄为了颗小芝麻,把我们家若锦这样的稀世珍宝拱手相让,这份情,秦某记下了。"

沈若锦心头一震,没想到秦琅会这样维护她。

裴璟被当众羞辱,再也维持不住风度:"秦琅!你不过是个靠祖荫的纨绔子弟,也配..."

"配什么?"秦琅笑嘻嘻地打断他,"配得上若锦?确实,我秦琅一无是处,就一点好——"他突然凑近裴璟,声音压得极低,"我知道什么是宝贝,什么...是破烂。"

裴璟勃然大怒,抬手就要打人。秦琅却灵活地往后一躲,顺势倒在沈若锦怀里:"娘子救命!有人要打你夫君!"

沈若锦一手扶住秦琅,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佩剑上。她冷冷地看着裴璟:"裴公子,请自重。"

长公主适时地出来打圆场:"好了好了,都是年轻人,火气别这么大。来人,上茶!"

宴席重新热闹起来,但暗流涌动。沈若兰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沈若锦,而裴璟则时不时地看向秦琅,眼中满是探究。

"秦公子,"长公主突然开口,"听说你最近得了幅《寒江独钓图》,可否借本宫一观?"

秦琅正往沈若锦嘴里塞葡萄,闻言笑道:"长公主消息灵通啊。不过那画不在我手上,借给礼部李大人赏鉴去了。"

长公主眸光一闪:"李大人?倒是巧了,他前日还跟本宫提起你呢。"

沈若锦敏锐地注意到,秦琅搂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瞬。

宴席散后,秦琅以醉酒为由,硬是跟沈若锦同乘一辆马车回府。一上车,他就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上。

"戏演完了,可以松手了。"沈若锦冷声道。

秦琅非但不松,反而搂得更紧:"娘子好狠的心,利用完就扔?"

沈若锦正要发作,却听他在耳边低语:"别动,有人盯着我们。"

她立刻会意,故作亲昵地靠在他胸前,小声问:"谁?"

"裴璟的人。"秦琅的气息拂过她耳际,"他这次回来不简单。"

沈若锦心头一凛:"什么意思?"

秦琅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突然抬高声音:"娘子,今晚为夫一定好好陪你..."说着还故意在她颈间蹭了蹭。

马车外传来一声轻响,像是有人迅速离去。秦琅这才松开她,脸上哪有半分醉意。

"裴璟这次是奉密旨回京,"他压低声音,"江南盐税出了大问题,他是回来协助调查的。"

沈若锦皱眉:"这与我们何干?"

秦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:"盐税亏空的主谋,很可能与你父亲有关。"

沈若锦瞳孔骤缩:"胡说!我父亲绝不会..."

"我当然知道沈将军是清白的,"秦琅打断她,"但有人想让他背这个黑锅。而裴璟...很可能就是那把刀。"

沈若锦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秦琅轻轻掰开她的手指:"别急,我已经派人去查了。"

"你为什么要帮我?"沈若锦直视他的眼睛。

秦琅勾起唇角:"你是我娘子啊,不帮你帮谁?"

沈若锦不信,但此刻也不是追问的时候。马车刚停在秦府门前,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暗处闪出,递给秦琅一封密信。

秦琅扫了一眼,脸色微变:"裴璟今晚要去见一个人。"

"谁?"

"兵部尚书赵严。"秦琅沉声道,"你父亲在军中的死对头。"

沈若锦心头警铃大作。父亲曾说过,赵严一直想吞并沈家军在西北的势力。如果裴璟与赵严联手...

"我去看看。"她转身就要走。

秦琅一把拉住她:"太危险!"

沈若锦甩开他的手:"秦琅,别忘了我们的约定。我的事,不用你管。"

秦琅眸色一沉,突然将她拉入怀中,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道:"沈若锦,你听好了。在外人眼里,你现在是我秦琅的妻子。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我秦家的安危。所以,要么带我一起去,要么谁都别去!"

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跟她说话。沈若锦怔了怔,突然意识到,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,了解得实在太少了。

"好,"她最终妥协,"但你必须听我指挥。"

秦琅松开她,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:"遵命,娘子大人~"

当夜,两道黑影悄然潜入兵部尚书府的后院。月光下,秦琅一身夜行衣,腰间佩剑在黑暗中泛着冷光,哪还有半点白日里的纨绔模样。

沈若锦看着他利落的身手,心中的疑惑更深了。这个男人,到底还有多少秘密?

4 庶妹跪求,秦琅戏鸳鸯

五更时分,沈若锦和秦琅才从兵部尚书府潜回。天色将明未明,秦府后院静得出奇,只有早起的麻雀在枝头叽喳。

"赵严和裴璟的谈话你都听清了?"沈若锦压低声音,一边解开夜行衣的绑带。

秦琅点头,顺手接过她脱下的外衣:"盐税亏空三百万两,赵严暗示是你父亲暗中挪用军饷所致。裴璟奉命调查,三日后将带人去西北军营查账。"

沈若锦拳头攥得咯咯响:"荒谬!父亲一生清廉,怎会..."

"我当然知道。"秦琅突然靠近,他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意,"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。裴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诬陷,背后一定有人撑腰。"

晨光透过窗纱,在秦琅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金辉。沈若锦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,显然一夜未眠。

"你为什么要冒险帮我?"她再次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。

秦琅唇角勾起惯有的轻佻弧度:"娘子的事就是为夫的事..."

"说人话。"

秦琅笑容微敛,正要开口,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两人对视一眼,迅速分开。

"少爷!少夫人!"管家在门外急声道,"沈家二小姐跪在大门口,说是来向姐姐请罪的!这会儿已经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了!"

沈若锦眸光一冷,秦琅却笑出了声:"哟,这么热闹?"他转向沈若锦,眨眨眼,"娘子,看来你那庶妹是迫不及待要来唱大戏了。"

沈若锦面无表情地系好衣带:"我去打发她。"

"别急。"秦琅拦住她,"既然人家都搭好戏台了,咱们不配合演出,岂不是辜负了一番美意?"

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沈若锦顿时会意:"你又想玩什么花样?"

秦琅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,沈若锦眉头渐渐舒展,最后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:"...无耻。"

"彼此彼此。"秦琅笑嘻嘻地行了个夸张的礼,"娘子,请吧。"

秦府大门外,沈若兰一身素衣跪在青石板上,小腹已经明显隆起。她低垂着头,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,活脱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百姓,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
"听说这是沈家二小姐,怀了裴公子的孩子..."

"新婚当日被妹妹抢了夫婿,现在又跪上门来,这秦少夫人可真够倒霉的..."

"嘘,出来了!"

沈若锦一袭绛紫长裙出现在门口,面容冷峻。沈若兰见状,立刻膝行几步,声泪俱下:"姐姐!兰儿知错了!当日是兰儿鬼迷心窍,才会跟裴公子...如今兰儿已有了身孕,只求姐姐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,原谅兰儿吧!"

说着就要磕头。沈若锦侧身避开,冷冷道:"沈若兰,你肚子里是谁的种与我无关。要跪去裴府跪,别脏了我秦家的地。"

沈若兰哭得更凶了:"姐姐!我知道你恨我...可孩子是无辜的啊!"她突然捂住肚子,面露痛苦,"啊...我的肚子..."

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。

"这秦少夫人也太狠心了..."

"就是,妹妹都这样了,还这么绝情..."

沈若锦冷笑一声,正要开口,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夸张的哭声。

"哎呀我的小姨子啊!"秦琅跌跌撞撞地冲出来,一把鼻涕一把泪,"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!快起来快起来!"

他这反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,包括沈若兰。秦琅不由分说地扶起沈若兰,还贴心地为她拍打裙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。

"姐夫..."沈若兰一时摸不清状况,只能继续装柔弱。

"别叫姐夫,多见外!"秦琅豪爽地挥手,"叫哥哥就行!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!要不是你拐跑了裴璟,我哪能娶到若锦这样的好娘子?"

沈若兰脸色一僵:"哥哥说笑了..."

"没说笑!"秦琅突然正色,"你不知道,自从娶了若锦,我是吃嘛嘛香,身体倍儿棒!以前逛青楼都没这么舒坦过!"

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。沈若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勉强笑道:"哥哥和姐姐恩爱,兰儿就放心了..."

"放心?"秦琅眨眨眼,"你有什么不放心的?哦..."他恍然大悟,"你是担心若锦还惦记裴璟是吧?放心!她现在眼里只有我!是不是啊娘子?"

沈若锦强忍笑意,配合地点头:"嗯。"

一个字,却让沈若兰如遭雷击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若锦,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姐姐。

秦琅趁热打铁,一把搂住沈若锦的腰:"你看,我们恩爱着呢!说起来,小姨子你这肚子...有三个月了吧?"

沈若兰下意识护住腹部:"四...四个月了..."

"四个月?"秦琅夸张地瞪大眼,"可裴兄不是说你们是三个月前才...哎呀!"他猛地捂住嘴,一脸"说漏嘴"的懊恼。

人群立刻炸开了锅。

"四个月身孕?那岂不是在婚前就..."

"裴公子不是说他们是清白的吗?"

"啧啧,原来早就勾搭上了..."

沈若兰面如死灰,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秦琅设的陷阱。她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怨毒:"秦琅!你..."

"我怎么了?"秦琅一脸无辜,"小姨子脸色怎么这么差?要不要请大夫看看?"他凑近沈若兰,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道,"再敢来招惹若锦,我就让全京城都知道,你肚子里这个...到底是谁的种。"

沈若兰浑身一颤,惊恐地看向秦琅。后者依旧笑得人畜无害,眼底却是一片冰冷。

"滚吧。"沈若锦冷冷开口,"下次再演这出,我就让你假戏真做,真的流产。"

沈若兰最终灰溜溜地走了,围观人群也在一片唏嘘中散去。秦琅伸了个懒腰,转身往府里走:"没意思,还以为能多玩会儿呢。"

沈若锦跟上他,难得地说了句:"谢谢。"

秦琅脚步一顿,回头冲她眨眨眼:"娘子客气了~为夫护妻,天经地义!"

阳光穿过回廊,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。沈若锦突然发现,秦琅笑起来时,左眼角那颗泪痣会微微上挑,莫名地...好看。
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她就暗自掐了自己一把。疯了不成,居然觉得这个纨绔好看?

"对了,"秦琅突然正经起来,"裴璟三日后就要动身去西北,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拿到赵严诬陷你父亲的证据。"

沈若锦点头:"赵严书房有个暗格,昨晚我看到他往里面放了东西。"

"今晚我再去一趟。"秦琅活动了下手腕,"你留在府里。"

"不行。"沈若锦断然拒绝,"赵严府上戒备森严,一个人太危险。"

秦琅挑眉:"担心我?"

"我是担心你打草惊蛇。"沈若锦别过脸,"要去一起去。"

秦琅盯着她看了片刻,突然笑了:"好。"

两人各自回房休息。沈若锦刚换好衣服,青霜就急匆匆跑进来:"少夫人!少爷让奴婢来问,您是要现在用早膳,还是等他一起?"

沈若锦愣了一下。自从嫁入秦府,秦琅从未与她一同用过早膳,不是宿醉未醒就是彻夜不归。

"他...没出门?"

青霜摇头:"少爷一回来就去了书房,说是要处理些事务。"

沈若锦若有所思:"那就等他一起吧。"

她决定趁此机会探查一下秦琅的书房。这个表面浪荡的纨绔子弟,私下到底在做什么?

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外,沈若锦正犹豫要不要敲门,忽听里面传来秦琅低沉的声音:

"...北疆地形图有误,赤狼谷应该在黑水河西侧,不是东侧...对,告诉李将军,按原计划行动..."

沈若锦心头一震。北疆?李将军?秦琅怎么会...

"少夫人?"管家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,"您找少爷?"

书房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。门被拉开,秦琅倚在门框上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"娘子想我了?"

沈若锦面不改色:"来问你早膳想吃什么。"

"吃什么都行,"秦琅凑近她耳边,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肌肤上,"只要是娘子喂的..."

沈若锦耳根一热,迅速退开:"没正经!"

秦琅大笑,顺手揽住她的腰往膳厅走。沈若锦没有挣脱,任由他半搂半抱地带自己前行。不知为何,这个浪荡子的怀抱竟让她感到一丝...安心?

这个念头比刚才那个更危险。沈若锦暗暗告诫自己:秦琅身上谜团太多,不可轻信。眼下合作只为各取所需,绝不可动真情。

可当她余光瞥见秦琅颈侧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疤时,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快了一拍。

那伤疤...像是箭伤。

5 马球场上,锋芒震京师

三日后,皇家马球场。

初夏的阳光灼人眼目,沈若锦抬手遮了遮,眯眼望向场中正在热身的骑手。今日是京城一年一度的马球盛会,上至王公贵族,下至平民百姓,几乎倾巢而出。场边彩旗招展,人声鼎沸。

"少夫人,您的骑装改好了。"青霜捧着一套火红色的骑马服小跑过来,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,"少爷特意吩咐绣娘在袖口绣了金线,说这样才配得上您。"

沈若锦接过衣服,指尖抚过袖口精致的云纹。这三天秦琅神出鬼没,几乎不见人影,却还记得这种小事。

"他人呢?"她状似随意地问道。

青霜抿嘴一笑:"少爷一早就来了,正在那边..."她指了指远处一个凉棚,"喝酒呢。"

沈若锦顺着方向望去,果然看见秦琅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,身边围着几个纨绔子弟,正举杯畅饮。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,秦琅突然转头,隔空冲她举了举酒杯,嘴角勾起一抹浪荡的笑。

沈若锦迅速别过脸,耳根却莫名发热。

"听说裴公子也参赛了,"青霜小声提醒,"还扬言要拿头彩呢。"

沈若锦冷笑一声:"他也配?"

换好骑装出来,沈若锦立刻引来无数目光。火红的衣裳衬得她肤若凝脂,腰间一条金丝束带更显身段玲珑。不同于寻常闺秀的宽袍大袖,这身骑装干净利落,行动间飒爽英姿,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。

"哟,这不是秦少夫人吗?"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,"怎么,你也想打球?"

沈若锦转身,只见裴璟一身雪白骑装,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三个月不见,他依旧风度翩翩,只是眼底多了几分阴鸷。沈若兰挽着他的手臂,小腹已经明显隆起。

"姐姐,"沈若兰怯生生地开口,"马球危险,您还是..."

"让开。"沈若锦看都没看她一眼,径直走向马厩。

裴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:"沈若锦,马球是男人的游戏,你一个妇道人家凑什么热闹?"

沈若锦甩开他的手,正要反击,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:

"裴兄此言差矣~"秦琅不知何时已经晃到近前,手里还拎着半壶酒,"我家娘子想玩就玩,输不起的可以滚啊。"

他满身酒气,脚步虚浮,看起来醉得不轻。裴璟厌恶地皱眉:"秦琅,你就这么纵容你夫人抛头露面?"

"纵容?"秦琅一把搂住沈若锦的肩,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,"我这是宠妻!懂不懂?"

沈若锦强忍着没把他推开,眼角余光却瞥见秦琅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正快速比划着几个手势——那是军中常用的暗号,意思是"东侧有埋伏"。

她心头一震,不动声色地扫向东侧看台,果然看见几个身着便装的兵卒正紧盯着这边。为首的赫然是兵部尚书赵严的心腹。

"娘子,"秦琅在她耳边低语,酒气中夹杂着一丝松木清香,"待会比赛,你打前锋,我掩护。"

沈若锦微微点头。这一刻,她无比确信,秦琅的醉态全是装的。

比赛即将开始,当沈若锦牵着马走向场地时,裁判官为难地拦住她:"秦少夫人,这...女子参赛不合规矩啊..."

"规矩?"长公主的声音突然从高台传来,"本宫怎么不知道马球赛还有这规矩?沈小姐乃将门之女,马术精湛,参赛有何不可?"

长公主一发话,无人再敢阻拦。沈若锦向高台行了一礼,翻身上马。她选的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,名唤"墨云",是父亲去年从西域带回的礼物。

"各就各位——"裁判举起红旗。

沈若锦环视场中,发现对手队伍里除了裴璟,还有赵严的侄子和几个世家子弟,都是与裴家交好的。而自己这边,除了秦琅,剩下两个队员看起来平平无奇。

"咚!"鼓声响起,比赛开始。

裴璟一马当先,抢到球后直奔沈若锦而来,眼中带着明显的挑衅。就在两马即将相错的瞬间,他突然调转球杆,狠狠向沈若锦马腿扫去!

场边一片惊呼。千钧一发之际,沈若锦猛地一拉缰绳,墨云前蹄腾空,险险避过这一击。与此同时,一个酒壶不知从哪飞来,正砸在裴璟手腕上。

"哎呀,手滑了~"秦琅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过来,脸上挂着欠揍的笑,"裴兄没事吧?"

裴璟咬牙忍痛,正要回击,裁判却吹响了哨子:"秦队得分!"

原来就在裴璟分神的刹那,沈若锦已经带球突破,一杆漂亮的远射,球直入对方球门。

"好球!"秦琅策马过来,与沈若锦击掌相庆。阳光下,他笑容灿烂,哪还有半分醉意。

接下来的比赛成了沈若锦的个人表演。她策马如飞,球杆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,指哪打哪。而秦琅则像个幽灵一样在场上游荡,时而装醉干扰对手,时而精准传球助攻。两人配合默契,宛如合作多年的搭档。

"秦琅那小子什么时候马球这么厉害了?"场边有人疑惑道。

"不知道啊,以前没见他这么认真打过球..."

比分很快来到4:0。裴璟脸色铁青,在又一次被沈若锦突破后,他突然吹了声口哨。顿时,对方三名队员同时向沈若锦包抄过来,形成合围之势。

"小心!"秦琅高喊一声,同时比了个奇怪的手势。

沈若锦立刻会意。她佯装突围,却在对方收紧包围圈的瞬间突然勒马急停,同时将球高高挑起。球越过众人头顶,精准地落在秦琅杆下。秦琅接球后毫不犹豫,一记势大力沉的抽射——

"砰!"

球如流星般划过半场,不偏不倚击中裴璟胸口,将他直接打下马背!

全场寂静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。

"秦队胜!"裁判高声宣布。

沈若锦策马来到裴璟跟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"裴公子,承让了。"

裴璟狼狈地爬起来,眼中满是怨毒:"沈若锦,你别得意!你以为秦琅是真喜欢你?他不过是..."

"不过是比你强百倍。"沈若锦冷冷打断他,"无论是马球,还是做人。"

她调转马头正要离开,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下马背。秦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,一把将她抱起,当众转了个圈:"娘子真棒!"

阳光下,他笑容明媚,眼角泪痣熠熠生辉。沈若锦本该推开他,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。秦琅身上酒气中混杂着松木香和汗水的味道,竟莫名地好闻。

"放我下来。"她低声道,却没有挣扎。

秦琅凑到她耳边,呼吸灼热:"赵严的人在看,配合一下。"

沈若锦会意,故作娇羞地推了推他胸口。秦琅大笑,抱着她走向领奖台。场边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,无数少女羡慕地看着这对"恩爱"夫妻。

长公主亲自为沈若锦戴上胜利花环,意味深长地道:"沈小姐今日风采,令人叹服。不知秦公子可否割爱,让本宫借尊夫人一用?"

秦琅笑嘻嘻地揽住沈若锦的腰:"长公主开口,岂敢不从?不过..."他凑近沈若锦耳边,却故意提高声音,"娘子记得早点回来,为夫等你用晚膳~"

在场众人哄笑起来。沈若锦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,跟着长公主离开。

长公主的帐篷僻静优雅,侍女上完茶后便退了出去。

"若锦,"长公主突然正色,"今日这场球,不只是球赛。"

沈若锦心头一紧:"长公主何意?"

"赵严和裴璟联手,意图构陷沈将军。"长公主压低声音,"他们伪造了沈将军挪用军饷的证据,就藏在赵严书房的暗格里。"

沈若锦握紧了茶杯。这与她和秦琅那晚探听到的情报一致。

"长公主为何告诉我这些?"

长公主微微一笑:"因为本宫与秦琅有共同的...朋友。"

沈若锦心头一震。秦琅与长公主有联系?他们背后还有什么势力?

"时间紧迫,"长公主递过一张纸条,"今夜子时,赵严会离府赴宴。这是府内守卫换班的时间。"

沈若锦接过纸条,只见上面详细标注了赵府各个岗哨的位置和换班时间,甚至还有几条密道的入口。这样详尽的情报,绝非一朝一夕能收集到的。

"秦琅他..."沈若锦犹豫了一下,"到底是什么人?"

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:"这个问题的答案,还是让他亲自告诉你比较好。"

离开帐篷时,夕阳已经西沉。沈若锦远远看见秦琅倚在一棵树下等她,夕阳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,俊美得不似凡人。

见她走来,秦琅直起身,嘴角勾起一抹笑:"娘子,回家?"

沈若锦点点头,心中却思绪万千。这个表面浪荡的纨绔子弟,到底还有多少秘密?

回府的马车上,秦琅一反常态地沉默。直到马车转过一个街角,他才突然开口:

"今晚的行动,我一个人去。"

沈若锦断然拒绝:"不行。"

"太危险了。"秦琅难得严肃,"赵严府上有暗卫,不是普通家丁。"

"所以我更要去。"沈若锦直视他的眼睛,"论身手,我不比你差。"

秦琅盯着她看了许久,突然笑了:"娘子这是担心为夫?"

"少自作多情。"沈若锦别过脸,"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合作伙伴。"

秦琅轻笑一声,没再坚持。马车内陷入沉默,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秦琅突然低声道:"若锦,无论今晚发生什么,记住一点——"

他话未说完,马车猛地一顿。外面传来车夫的惊呼:"有刺客!"

几乎在同一瞬间,一支羽箭穿透车帘,直射秦琅咽喉!

6 暗夜刺杀,血染将军府

箭矢破空而来的刹那,秦琅猛地侧身,箭尖擦着他脖颈划过,带出一线血痕。他眼神骤然锐利,哪有半分醉意。

"趴下!"秦琅一把将沈若锦按倒在车厢底部,几乎同时,三支箭"哆哆哆"钉入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。

沈若锦反应极快,一个翻滚从座椅下抽出佩剑:"外面至少五个弓手。"

"八个。"秦琅纠正,从靴筒中拔出一把匕首,"左边三个,右边五个。车夫已经死了。"

沈若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—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他居然已经摸清了敌情?

没有时间多想,秦琅已经踹开车门,一个鱼跃冲了出去。沈若锦紧随其后,刚落地就听见"嗖"的一声,一支箭贴着她耳际飞过。

借着月光,她看清了袭击者的位置。八名黑衣人呈扇形包围了马车,每人手中都端着军中制式弓弩。这不是普通刺客,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!

"娘子,接着!"秦琅不知从哪里夺来一把长刀,抛给沈若锦。

她凌空接住,顺势一个横扫,挡开两支飞箭。秦琅则如鬼魅般贴近左侧一名弓手,匕首精准地刺入对方咽喉。

沈若锦也不遑多让,长刀在她手中化作银龙,两个起落就放倒了两名弓手。她的招式没有花哨,每一击都直取要害,是标准的军中杀人技。

"小心背后!"秦琅突然大喊。

沈若锦感到脑后生风,急忙低头,一柄钢刀擦着她的发髻划过。她回身就是一记肘击,正中偷袭者胸口,对方闷哼一声后退几步。借着这个机会,沈若锦看清了来人——正是白日里在马球场见过的赵严心腹!

"赵尚书派你来的?"沈若锦冷声质问。

对方不答,举刀再攻。沈若锦格挡几下,突然变招,长刀如毒蛇吐信,直刺对方手腕。"当啷"一声,钢刀落地,那人捂着流血的手腕后退。

"留活口!"秦琅高喊,却被三名弓手缠住,一时脱不开身。

沈若锦正要上前擒拿,却见那赵严心腹狞笑一下,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球砸向地面。

"砰!"

一团刺目白烟炸开,沈若锦下意识闭眼,再睁开时,那人已经不见踪影。其余刺客见状,也纷纷掷出烟弹撤退。

"别追!"秦琅拦住想要追击的沈若锦,"可能有埋伏。"

沈若锦点头,警惕地环顾四周。小巷重归寂静,只有地上三具尸体证明刚才的厮杀并非幻觉。

"你没事吧?"秦琅走近她,月光下他脖颈的血痕已经凝结,但脸色有些苍白。

沈若锦摇头,目光落在他左臂上:"你受伤了。"

秦琅随意地瞥了眼被划破的衣袖:"皮外伤,不碍事。"

话音未落,他脸色突变,猛地将沈若锦扑倒在地:"小心!"

"嗖嗖嗖!"第二轮箭雨从屋顶袭来,比之前更加密集。原来刺客并未真正撤退,而是假意逃走实则占据了制高点。

秦琅抱着沈若锦滚到马车残骸后,箭矢"哆哆"地钉入木板。沈若锦能感觉到秦琅的呼吸喷在她耳畔,急促而温热。

"还有十个。"他低声道,声音因疼痛而略显嘶哑,"我们被包围了。"

沈若锦悄悄探头观察,心沉了下去。屋顶上站满了黑衣人,至少十把弓弩对准了他们藏身之处。更糟的是,她听到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——是巡逻的禁军,但不知是敌是友。

"我数到三,你往东我往西,分散他们火力。"秦琅快速说道,同时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塞给她,"如果走散了,拿着这个去醉仙楼找老板娘。"

沈若锦接过令牌,入手冰凉,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。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,她只是简短地点头:"好。"

"一、二——"

"三!"

两人同时跃出,向相反方向疾奔。箭矢如雨点般追来,沈若锦凭借灵活的身法全部躲过。她回头看了眼秦琅,只见他动作略显迟缓,显然伤势比表现出来的要重。

就在这分神的一瞬,一支冷箭直奔她心口而来!沈若锦已经来不及闪避,只能眼睁睁看着箭尖逼近——

"噗!"

一道身影闪电般挡在她面前,箭矢深深没入秦琅胸膛!

"秦琅!"沈若锦失声惊呼。

秦琅踉跄了一下,却还站着。他反手拔出胸口的箭,鲜血顿时浸透了前襟。"走..."他咬牙道,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球掷向屋顶。

"轰!"

比之前更大的爆炸声响起,整个屋顶被火焰吞没。沈若锦趁机扶住秦琅,拖着他向巷口跑去。

"放...开我..."秦琅虚弱地挣扎,"你会...被拖累..."

"闭嘴!"沈若锦厉声道,手上力道却加重了几分。

身后传来刺客的惨叫和杂乱的脚步声。沈若锦不敢回头,只是拼命向前跑。转过几个街角后,她终于看到了秦府的大门。

"少爷!少夫人!"门房看到浑身是血的两人,吓得面无人色。

沈若锦顾不上解释,只是急声道:"叫大夫!快!"

秦琅被抬进内室时已经昏迷不醒。大夫剪开他的衣服,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——箭伤离心脏只有一寸,再偏一点就会要命。更让人心惊的是,他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,有刀伤、箭伤,甚至还有烙铁的痕迹。

"这..."大夫手都在发抖,"秦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旧伤?"

沈若锦没有回答,只是死死盯着秦琅苍白的脸。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浪荡子,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酷刑留下的痕迹?

"少夫人,箭上有毒。"大夫颤声道,"老朽...老朽恐怕..."

沈若锦一把揪住大夫的衣领:"救活他!用最好的药,不计代价!"

大夫吓得连连点头,赶紧去配药。沈若锦亲自为秦琅清理伤口,动作轻柔得不像个习武之人。当擦到他胸前一道狰狞的疤痕时,秦琅突然在昏迷中呓语:

"北疆...布防图...假的..."

沈若锦手一顿,俯身靠近:"秦琅?你说什么?"

"...赵严...叛国..."秦琅的眉头紧锁,似乎在梦中挣扎,"若锦...危险..."

沈若锦心头一震。秦琅知道些什么?赵严和北疆布防图有什么关系?

没等她多想,大夫端着药碗回来了。药汁乌黑,散发着刺鼻的气味。

"少夫人,这药能解毒,但服下后会非常痛苦..."大夫犹豫道。

沈若锦接过药碗:"我来。"

她扶起秦琅,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喂入他口中。秦琅无意识地吞咽,随即浑身剧烈抽搐起来,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。

"按住他!"大夫急道,"别让他伤到自己!"

沈若锦扔掉药碗,整个人压上去抱住秦琅。他挣扎的力道大得惊人,像一头受伤的野兽。在搏斗中,他的指甲划破了她的手臂,但她纹丝不动,只是紧紧抱着他,在他耳边低语:

"秦琅,坚持住...你不是说要我欠你一条命吗?死了可就亏了..."

不知是药效还是她的话起了作用,秦琅的挣扎渐渐减弱,最终归于平静。大夫赶紧上前把脉,长舒一口气:"毒解了,但失血过多,能不能醒过来就看造化了。"

沈若锦点点头,挥手让所有人退下。她独自坐在床边,看着秦琅惨白的脸,心中五味杂陈。

这个她原以为只是互相利用的纨绔夫君,竟然为她挡箭险些丧命。而他昏迷中吐露的只言片语,更暗示着他背后隐藏的巨大秘密。

窗外,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。沈若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拿起那支差点要了秦琅性命的箭仔细端详。箭杆上有一个小小的标记——一朵梅花。她瞳孔骤缩,这是兵部特制箭矢的标志!

"赵严..."她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。

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,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。沈若锦立刻放下箭,俯身查看。

秦琅缓缓睁开眼睛,目光涣散了片刻才聚焦在她脸上。他嘴唇干裂,却还是挤出一个标志性的痞笑:"娘子...我是不是...破相了..."

沈若锦眼眶一热,迅速别过脸去:"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!"

"哎哟..."秦琅想撑起身子,却牵动了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,"我这是...在哪?"

"秦府。"沈若锦倒了杯水,扶他慢慢喝下,"你昏迷了一整夜。"

"刺客...?"

"跑了。"沈若锦简短地说,"箭上有毒,是兵部的标记。"

秦琅眼神一凛,随即又恢复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:"看来...赵严是铁了心要...除掉我们啊..."

沈若锦盯着他的眼睛:"秦琅,你到底是谁?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旧伤?昏迷时你说的北疆布防图和赵严叛国又是怎么回事?"

秦琅的笑容僵在脸上。两人对视良久,他终于叹了口气:"娘子...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..."

"少糊弄我!"沈若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,又怕扯到伤口赶紧松开,"你为我挡箭,我感激。但如果你真为我好,就该告诉我真相!"

秦琅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,眼神渐渐柔和。他艰难地抬起手,轻轻拂去她鬓角的一缕乱发:"若锦...等时机成熟,我一定..."

话未说完,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:"少夫人!不好了!裴公子带人闯进府里,说要搜查刺客!"

沈若锦和秦琅对视一眼,同时变了脸色。

7 秦琅身份,迷雾终揭破

"裴璟带人闯府?"沈若锦猛地站起身,腰间佩剑铿然作响,"他凭什么?"

门外管家声音急促:"裴公子说有刺客逃入我们府中,手持兵部手令,要强行搜查!护院们拦不住..."

沈若锦冷笑一声:"好个裴璟,趁人之危倒是拿手。"她转向床上的秦琅,"你躺着别动,我去打发他们。"

"等等..."秦琅艰难地撑起身子,脸色白得吓人,"他们是冲我来的...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受伤..."

沈若锦皱眉:"什么意思?"

秦琅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从枕下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她:"衣柜暗格...有个黑匣子...拿来..."

沈若锦接过钥匙,快步走到衣柜前。推开几件华服后,她在背板处发现了一个精巧的暗格。钥匙插入,"咔嗒"一声轻响,暗格弹开,露出一个乌木小匣。

匣子很轻,沈若锦刚拿起就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滑动的声音。她回到床边,将匣子递给秦琅:"给。"

秦琅却没接,只是虚弱地摇头:"你开...密码是...北疆之战的日子..."

沈若锦心头一震。北疆之战是三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役,沈家军几乎全军覆没,父亲也因此一蹶不振。秦琅怎么会...

她按下心中疑惑,按照父亲常念叨的那个日期转动匣子上的机关。"咔",匣盖弹开,里面只有三样东西:一块玄铁令牌、一封火漆密信,和一张泛黄的地图。

令牌上刻着一只展翅夜枭,下方两个小字:"天枢"。沈若锦手指一颤,差点把令牌掉在地上。天枢是皇帝直属的秘密机构,专司监察百官,首领代号"夜枭",身份成谜,连朝中重臣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。

"你..."她猛地抬头,不可置信地盯着秦琅,"你是'夜枭'?"

秦琅闭了闭眼,算是默认。

沈若锦脑中一片混乱。京城头号纨绔、秦家浪荡子,竟然是皇帝最信任的密探头子?那些花天酒地的传闻,那些彻夜不归的"风流韵事",全是伪装?

"这封信..."她强自镇定,拆开那封火漆已被揭过的密信。信纸上是工整的楷书:

「夜枭:

赵严勾结北狄,证据确凿。其所持北疆布防图为假,真图已由李将军送至安全处。然赵贼狗急跳墙,恐对沈家不利。沈将军清白,望速查明盐税亏空一案,还其公道。

御笔」

沈若锦读罢,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。父亲被诬陷挪用军饷一事,皇帝竟然早已知晓,还派秦琅暗中调查?

"所以..."她声音干涩,"你接近我,是为了查我父亲?"

秦琅睁开眼,目光清明了一瞬:"一开始...是。"他艰难地喘了口气,"后来..."

话未说完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,接着是裴璟嚣张的声音:"沈若锦!给我出来!奉兵部之命搜查刺客!"

沈若锦迅速将东西塞回匣子,却把令牌攥在手心。"躺着别动。"她低声嘱咐秦琅,顺手将佩剑藏在被褥下,"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声。"

秦琅想说什么,却被一阵咳嗽打断。沈若锦皱眉看他一眼,转身大步走向房门。

院子里,裴璟一身官服,身后跟着十几个兵卒,正与秦府护院对峙。见沈若锦出来,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:"沈大小姐,别来无恙啊。"

沈若锦冷冷扫视一圈:"裴公子好大的官威,大清早带人闯我秦府,是觉得我提不动刀了?"

裴璟晃了晃手中的文书:"兵部手令在此。昨夜有刺客行刺赵尚书未遂,逃窜至此。沈小姐不会想包庇刺客吧?"

"笑话!"沈若锦冷笑,"我秦府上下皆良民,何来刺客?裴公子莫不是公报私仇?"

裴璟眯起眼:"是不是公报私仇,搜过便知。"他一挥手,"给我搜!一个房间都不要放过!"

兵卒们应声而动。沈若锦知道硬拦不住,反而显得心虚,便侧身让开:"搜可以,但若搜不出什么,我要裴公子当众赔罪!"

裴璟哼了一声,亲自带人往内院走。沈若锦跟上去,心跳如鼓。秦琅还在房里,若被发现重伤在床,根本无法解释。

眼看裴璟朝主屋走去,沈若锦突然高声道:"青霜!去把西厢房打开,让裴公子好好查查!"

西厢房是客房,空置已久。裴璟果然中计,转向西厢。沈若锦趁机快步走向主屋,一进门就看见秦琅已经半坐起来,正试图下床。

"你干什么!"她冲过去按住他,"伤口会裂开的!"

秦琅额头全是冷汗,却还强撑着:"不能...连累你..."他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,"帮我...取箭头..."

沈若锦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——取出体内的箭头,消灭证据。她咬了咬牙:"躺回去!我有办法。"

她从怀中掏出那块"天枢"令牌,塞到秦琅手里:"能用这个吓退他们吗?"

秦琅苦笑:"不行...身份必须保密..."他突然抓住她的手,"若锦...衣柜后有密道...直通醉仙楼...你走..."

沈若锦甩开他的手:"少废话!我沈若锦还没沦落到要丢下伤员逃命的地步!"

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。沈若锦急中生智,一把扯散自己的发髻,又飞快地解开外衫。

"你..."秦琅愣住了。

"闭嘴!装睡!"沈若锦踢掉鞋子,掀开被子钻了进去,整个人贴在秦琅身侧。

门被猛地推开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——沈若锦衣衫不整地偎在秦琅怀里,而后者半裸上身,正"睡眼惺忪"地搂着她。

"裴公子,"沈若锦故作惊慌地拉高被子,"这就是你说的刺客?!"

裴璟僵在门口,脸色一阵青一阵红。他身后的兵卒也尴尬地别过脸去。

秦琅打了个哈欠,懒洋洋地道:"裴兄...大清早的...有何贵干啊?"他声音虚弱,却故意搂紧沈若锦,"莫非是想观摩...我们夫妻恩爱?"

裴璟咬牙道:"秦琅!昨夜有刺客行刺赵尚书,我等奉命搜查!"

"刺客?"秦琅挑眉,"你看我像刺客吗?"他作势要掀被子,"要不...裴兄亲自检查检查?"

裴璟后退一步,目光狐疑地在秦琅苍白的脸上打转:"你...受伤了?"

沈若锦心头一紧。秦琅却笑得更加浪荡:"受伤?裴兄说笑了...不过是昨夜与娘子...操劳过度..."

这话引得门外几个兵卒窃笑。裴璟脸色更难看了,却仍不死心:"秦公子面色不佳,还是请大夫看看吧。"

"不劳裴兄费心。"秦琅突然沉下脸,"若锦,我的衣服呢?"

沈若锦会意,从地上捡起他的外袍递过去。秦琅接过时"不小心"带出了那块"天枢"令牌,"当啷"一声掉在地上。

裴璟弯腰想捡,却在看清令牌的瞬间如遭雷击,猛地后退两步:"这...这是..."

秦琅慢条斯理地捡起令牌,随手把玩:"怎么,裴兄认识?"

裴璟额头冒出冷汗,态度突然恭敬起来:"不...不认识...下官冒犯了,这就告退..."

他一挥手,带着兵卒灰溜溜地退了出去。沈若锦长舒一口气,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。

"他认出来了?"她小声问。

秦琅点头,脸色更加苍白:"天枢令牌...百官皆惧..."话音未落,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一口鲜血喷在锦被上。

"秦琅!"沈若锦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
"没...事..."秦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,"演戏...太耗神..."

沈若锦赶紧让他躺下,掀开绷带一看,伤口果然又渗出血来。她正要唤大夫,秦琅却抓住她的手腕:

"若锦...现在你知道了...我..."

沈若锦甩开他的手,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,猛地抵住他的喉咙:"是啊,我知道了。秦公子——不,'夜枭'大人,你到底还骗了我多少?"

刀刃在秦琅颈上压出一道血线,他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:"很多..."

"为什么接近我?"沈若锦咬牙,"真的是为了查我父亲?"

秦琅闭了闭眼:"一开始...是任务...后来..."

"后来怎样?"

"后来..."秦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鲜血从嘴角溢出,"我发现...沈将军...是冤枉的...而你..."

话未说完,他头一歪,再次陷入昏迷。

"秦琅?秦琅!"沈若锦慌了神,匕首"当啷"一声掉在地上。她急忙探他鼻息,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。

大夫很快赶来,重新包扎伤口后摇头叹息:"少夫人,少爷伤势太重,又强撑着起身,恐怕..."

"恐怕什么?"沈若锦声音发颤。

"恐怕凶多吉少啊。"大夫低声道,"除非有'九转还魂丹',否则..."

沈若锦心头一沉。九转还魂丹是皇家秘药,寻常人根本拿不到。正绝望间,青霜匆匆跑进来:

"少夫人!长公主派人送东西来了!"

一个锦盒被呈上,打开后,赫然是三颗碧绿的药丸,清香扑鼻。盒中附着一张字条:

「夜枭不能死。——凤」

沈若锦来不及多想,立即让大夫确认药性后给秦琅服下。药效奇快,不到半个时辰,秦琅的呼吸就平稳了许多,脸色也不再惨白如纸。

"奇迹啊!"大夫连连称奇,"少爷性命无虞了!"

沈若锦这才彻底松懈下来,遣退所有人后,她独自坐在床边,看着秦琅沉睡的面容,心绪复杂。

这个她原以为只是互相利用的纨绔夫君,竟然是皇帝心腹"夜枭";他接近她本是为了任务,却暗中调查她父亲的冤案;他可以为她挡箭拼命,却又满口谎言...

沈若锦轻轻抚过秦琅胸前那道最狰狞的疤痕。大夫说这是两年前的箭伤,差点要了他的命。两年前...正是北疆之战后不久。难道那时他就已经在调查沈家军全军覆没的真相了?

"秦琅..."她低声呢喃,"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"

窗外,夕阳西沉,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窗纱,落在秦琅轮廓分明的侧脸上。沈若锦鬼使神差地俯身,在他额角轻轻一吻。

刚起身,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——秦琅醒了,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

沈若锦瞬间涨红了脸,猛地后退:"你...你早就醒了?"

"刚醒..."秦琅声音虚弱,却掩不住笑意,"娘子趁人之危啊..."

沈若锦恼羞成怒:"谁让你装死骗我!"

"我哪有..."秦琅委屈地眨眼,却牵动了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

沈若锦终究不忍,倒了杯水扶他喝下:"别乱动,伤口再裂开我可不管了。"

秦琅乖乖喝水,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她的脸。沈若锦被他看得不自在,硬邦邦地问:"看什么看?"

"看你好看。"秦琅脱口而出,随即自己都愣了一下,赶紧补充,"我是说...谢谢你救了我..."

沈若锦哼了一声:"不用谢。你救我一命,我还你一命,两清了。"

"不清。"秦琅突然认真起来,"若锦,关于我的身份..."

"我没兴趣知道。"沈若锦打断他,"你是'夜枭'也好,是秦家纨绔也罢,与我无关。我们的约定不变,一年后和离。"

秦琅眼神一暗,却也没再说什么。屋内陷入沉默,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。

良久,秦琅才轻声道:"赵严不会善罢甘休...裴璟已经知道我身份...你和沈家都会有危险..."

沈若锦冷笑:"我沈若锦怕过谁?"

"我知道你不怕。"秦琅艰难地撑起身子,"但这次...听我的好吗?明天一早就回沈府,暂时别出门..."

沈若锦正要反驳,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。秦琅神色一变,强撑着下床走到窗边,也回了一声类似的鸣叫。

片刻后,一只信鸽落在窗台。秦琅取下鸽腿上的纸条,看完后脸色更加凝重:

"赵严已经说服皇上,明日早朝将弹劾沈将军通敌卖国...罪名是...私通北狄,导致三年前北疆之战惨败..."

沈若锦如遭雷击,浑身血液仿佛凝固:"什么?!"

"若锦,"秦琅抓住她的肩膀,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,"时间不多了,我们必须拿到赵严手中的密信原件,那能证明你父亲清白..."

"密信在哪?"

"赵府书房暗格。"秦琅咬牙道,"但我现在这样..."

沈若锦已经转身走向衣柜,取出夜行衣开始更换:"我去。"

"太危险了!"秦琅急道,"赵严一定加强了戒备!"

沈若锦系紧腰带,将匕首插入靴筒:"比起我父亲蒙受不白之冤,这点危险算什么?"

秦琅看着她坚毅的侧脸,知道拦不住,只好从匣子里取出那张泛黄的地图:"这是赵府布防图...暗格在书房西墙第三块砖后...密码是..."

"我知道。"沈若锦打断他,俯身在地图上记下路线,"你好好养伤。"

她转身要走,却被秦琅拉住手腕。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枚戒指戴在她手上:"按这里...能射出三根毒针...危急时用..."

戒指做工精巧,镶嵌着一颗红宝石。沈若锦试着按了按宝石,果然听到机括轻响。

"小心..."秦琅声音沙哑,"若锦...一定要回来..."

沈若锦没有回答,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,转身跃入夜色中。

8 朝堂对弈,夫妻共设局

赵府的围墙比想象中更难翻越。沈若锦伏在墙头阴影处,屏息观察院内的巡逻卫兵。借着月光,她能看清每队卫兵之间有十次呼吸的空隙——足够她潜入了。

按秦琅给的地图,书房在主院东侧。沈若锦如猫般轻盈落地,借着假山花木的掩护,几个起落就接近了目标。书房窗口透出微光,难道赵严这么晚还在办公?

她贴近窗缝,只见赵严正与一个背对窗口的人低声交谈。那人身形瘦削,声音嘶哑:

"...明日早朝,务必一举拿下沈崇武...皇上已经起疑..."

赵严点头:"证据都已备妥。只是...夜枭那边..."

"秦琅重伤,不足为虑。"那人冷笑,"至于他那个新婚妻子,一介女流能翻出什么浪?"

沈若锦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就在这时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:

"走水了!马厩走水了!"

书房内的谈话戛然而止。赵严快步走到窗前,沈若锦急忙缩身躲入阴影。借着这个机会,她看清了那个背窗而坐的人——竟然是当朝左丞相周汝成!

火势似乎不小,府中一片混乱。赵严和左相匆匆离开书房,往起火处赶去。沈若锦知道机不可失,立即翻窗进入书房。

西墙第三块砖...她摸索着找到位置,轻轻一按,砖块竟然凹陷下去,露出一个暗格。里面静静躺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。

沈若锦刚要取信,突然听到门外脚步声去而复返!她一个闪身躲到书柜后,只见赵严独自返回,直奔暗格而来。

"果然有人捣鬼..."赵严阴冷地笑着,从暗格中取出另一封信,"出来吧,沈大小姐。或者说...夜枭夫人?"

沈若锦心头一震——中计了!那火警分明是调虎离山!

她索性不再隐藏,大步走出:"赵尚书好算计。"

赵严年约五旬,面容阴鸷,一双三角眼闪着寒光:"秦琅呢?伤重到不能亲自来了?"

"对付你,何须夜枭大人出手。"沈若锦故意刺激他,同时暗中观察退路。

赵严冷笑一声,突然拍了拍手。书房四壁顿时翻开,露出十几个手持劲弩的侍卫!

"沈若锦,你父亲通敌卖国,明日就会身败名裂。"赵严晃了晃手中信函,"而这封能证明他'清白'的信...其实是本官亲手伪造的诱饵。"

沈若锦瞳孔骤缩。她上当了!秦琅给的情报有误,或者说...秦琅也被骗了?

"拿下她!"赵严厉喝,"要活的!"

弩箭齐发!沈若锦一个侧翻躲到书桌后,同时按下戒指机关。"嗖嗖嗖"三声轻响,三名侍卫应声倒地,喉头各插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。

趁着这个空档,沈若锦拔剑在手,一个箭步冲向赵严。只要制住这个老贼...

"砰!"

一声巨响,书房门被踹开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,剑光如虹,瞬间放倒四名侍卫。来人背对沈若锦而立,身形修长挺拔,不是秦琅是谁?

"你..."沈若锦又惊又怒,"不要命了?!"

秦琅回头冲她一笑,脸色虽然苍白,眼神却锐利如鹰:"娘子有难,为夫岂能坐视?"

他剑法凌厉,与平日浪荡模样判若两人。沈若锦也不多言,与他背靠背迎战剩余侍卫。两人虽从未合练过,却配合得天衣无缝,仿佛合作多年的搭档。

不到半刻钟,书房内已无站立之敌。赵严见势不妙,想从侧门逃走,却被秦琅一剑抵住咽喉:

"赵大人,这么急着走?"

赵严面如土色:"秦琅!你...你敢杀朝廷命官?"

"杀你?"秦琅冷笑,"太便宜你了。"他转向沈若锦,"搜他身。"

沈若锦从赵严怀中摸出一把钥匙:"这是?"

"户部密档室的钥匙。"秦琅眼中闪过精光,"赵大人,你挪用军饷、勾结北狄的证据,就藏在那里吧?"

赵严浑身发抖:"你...你怎么知道..."

秦琅不再理他,拉着沈若锦来到书架前,抽出一本《春秋》,按下书后隐藏的机关。整面书墙缓缓移开,露出一个密室。

"这才是真正的暗格。"秦琅低声道,"赵严老奸巨猾,设了两重机关。"

密室里堆满了账册和信函。沈若锦很快找到标记着"北疆"的卷宗,翻开一看,顿时怒火中烧——里面详细记录了赵严如何勾结北狄,泄露沈家军布防,导致全军覆没的经过!

"畜生!"她剑指赵严,"我沈家满门忠烈,竟被你..."

"若锦。"秦琅按住她颤抖的手,"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。这些证据必须呈交皇上,还沈将军清白。"

沈若锦深吸一口气,强压怒火:"明日早朝?"

秦琅点头,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:"明日早朝。"

......

五更天,午门外已经聚集了上朝的百官。沈若锦一身劲装,手持长枪站在父亲身侧,引来无数惊诧的目光。沈崇武老将军脊背挺直,眼中却满是忧虑:

"若锦,你不该来..."

"父亲放心。"沈若锦握紧他的手,"今日女儿定为您讨回公道。"

钟声响起,百官依次入殿。沈若锦作为女眷本不得入内,但秦琅早有安排——她以"夜枭"副手的身份获准入朝。

金銮殿上,年轻的天子端坐龙椅,神色疲惫。当赵严出列弹劾沈崇武通敌卖国时,皇帝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:

"证据呢?"

赵严呈上精心伪造的信函:"此乃沈崇武与北狄往来密信,上有其私印为证!"

朝堂上一片哗然。沈崇武怒发冲冠,正要反驳,秦琅却懒洋洋地开口了:

"赵大人,您这假造得不够用心啊。"

满朝文武齐刷刷转头,只见秦琅一改平日纨绔装扮,身着玄色官服,腰间悬着那枚夜枭令牌,缓步走到殿中央。

"秦琅!"赵严厉喝,"朝堂之上,岂容你放肆!"

秦琅理都不理他,向皇帝躬身一礼:"陛下,臣有本奏。"

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:"讲。"

"臣奉旨调查盐税亏空及北疆战败一案,现已查明——"秦琅声音陡然转冷,"兵部尚书赵严,勾结北狄,泄露军情,导致沈家军全军覆没;后又挪用军饷填补亏空,栽赃沈将军!"

"胡说八道!"赵严暴跳如雷,"陛下明鉴!秦琅血口喷人!"

秦琅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:"这是赵严亲笔所记密账,记录了他每次与北狄联络的细节及收受的金银数目。原件已存于天枢密档,请陛下过目。"

太监将文书呈上御案。皇帝扫了几眼,脸色越来越沉:"赵爱卿,你有何话说?"

赵严面如死灰,突然指向左丞相周汝成:"陛下!此事周相也参与其中!是他说...说..."

周汝成猛地出列,厉声打断:"赵严!你狗急跳墙也要有个限度!"转向皇帝,"陛下,老臣对朝廷忠心耿耿,岂会..."

"周相别急。"秦琅笑眯眯地又掏出一封信,"这是昨晚刚从赵府密室取出的...周相与北狄二王子的往来书信。哦对了..."他故作惊讶,"上面还提到要废黜当今,另立新君呢。"

朝堂瞬间炸开了锅。周汝成脸色惨白,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,朝秦琅扑去!

"小心!"沈若锦长枪出手,如银龙出海,一枪挑飞周汝成的匕首,枪尖抵住他咽喉,动作一气呵成。

满朝文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。皇帝却抚掌大笑:"好!沈家枪法,名不虚传!"

秦琅向沈若锦投去赞赏的一瞥,继续道:"陛下,臣还有人证——裴璟。"

被侍卫押上来的裴璟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度翩翩,跪在地上连连磕头:"陛下饶命!臣是被赵严胁迫...他答应事成后提拔臣为兵部侍郎..."

皇帝冷冷扫视殿中众人,最终目光落在沈崇武身上:"沈爱卿,这些年...委屈你了。"

沈崇武老泪纵横,跪地不起:"老臣...老臣..."

"沈家满门忠烈,朕心甚慰。"皇帝温声道,"即日起,恢复沈崇武镇北大将军职,统领西北军务。"

"陛下圣明!"百官齐声高呼。

赵严和周汝成面如死灰,被侍卫拖了下去。裴璟更是瘫软如泥,哭嚎着求饶。

退朝后,沈崇武紧紧握住秦琅的手:"贤婿...沈家欠你一份情啊!"

秦琅难得正经:"岳父大人言重了。小婿分内之事。"

沈若锦站在一旁,看着阳光下秦琅俊逸的侧脸,心跳不知为何漏了一拍。这个曾经让她厌恶的纨绔子弟,如今却成了沈家的恩人...

回府的马车上,秦琅又恢复了那副浪荡模样,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:"娘子,为夫今日表现如何?可有奖励?"

沈若锦白了他一眼:"伤口裂开了吧?活该。"

秦琅夸张地捂住胸口:"哎哟...好疼..."

"别装了。"沈若锦嘴上嫌弃,却还是坐近了些,让他靠在自己肩上,"回去给你换药。"

秦琅得寸进尺,整个人都靠过来:"娘子最好了..."

沈若锦没有推开他。马车微微摇晃,秦琅的呼吸渐渐平稳,竟靠着她睡着了。沈若锦低头看他,发现他睫毛出奇的长,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嘴角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笑意。

这一刻,她忽然觉得,或许这个夫君...没那么讨厌。

夜幕降临,秦府内一片宁静。沈若锦亲自为秦琅换药,烛光下,那些伤痕显得更加狰狞。

"这个..."她轻触他肩胛处一道箭疤,"是北疆之战时留下的?"

秦琅微微点头:"两年前,我潜入北狄大营偷取情报,中了埋伏。"

"为了查我父亲的案子?"

"嗯。"秦琅看着她,"若锦,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为了任务...但后来..."

沈若锦打断他:"我知道。"她动作轻柔地缠好绷带,"睡吧,明天还要应付那些来道贺的宾客呢。"

秦琅抓住她的手腕:"若锦...一年之约..."

沈若锦心头一跳,强自镇定道:"怎么?夜枭大人想反悔?"

秦琅望进她的眼睛,轻声道:"如果我说...是呢?"

烛火噼啪,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。沈若锦一时不知如何回应,只觉得脸颊发烫。就在这暧昧的时刻,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。

秦琅神色一变:"出事了。"

一个黑衣人翻窗而入,单膝跪地:"大人,北疆急报!北狄大军压境,已经连破三城!"

9 边关急报,若锦提刀赴

"北狄大军连破三城?"

沈若锦手中的药瓶"啪"地掉在地上,药粉撒了一地。黑衣人单膝跪地,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:

"八百里加急,李将军请大人速决!"

秦琅拆信速览,脸色越来越沉:"北狄集结二十万大军,由二王子阿史那统率,已攻破雁门关,直逼凉州。"

"凉州..."沈若锦手指掐入掌心,"那是父亲当年..."

"全军覆没的地方。"秦琅接上她的话,眼中闪过一丝痛色。他转向黑衣人,"传令天枢各部,启动'铁壁'计划。另外,通知长公主,请她设法拖延朝中和谈的声音。"

黑衣人领命而去。沈若锦站在原地,脑中闪过三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役——父亲带着五万沈家军镇守凉州,最终只带回不足千人的残兵。那一战,沈家元气大伤,父亲也因此一蹶不振。

"我要去凉州。"她突然道。

秦琅皱眉:"太危险了。北狄人恨沈家入骨,你若落入他们手中..."

"正因为如此,我才更要去!"沈若锦眼中燃起熊熊火焰,"沈家的耻辱,必须由沈家人的血来洗刷!"

秦琅凝视她片刻,突然笑了:"我就知道拦不住你。"他走到衣柜前,推开暗格取出一个长条木匣,"拿着。"

沈若锦打开匣子,里面赫然是一把通体银白的长枪,枪尖寒光凛凛,枪杆上刻着"沈家"二字。

"这是..."

"你父亲当年用的枪。"秦琅轻声道,"北疆之战后流落民间,我花了两年时间才寻回。"

沈若锦握住长枪,手感熟悉得让她鼻尖发酸。小时候父亲常抱着她讲解枪法,这把枪上的每一道纹路她都记得。

"谢谢。"她声音微哑。

秦琅笑了笑,又从暗格里取出一套银色轻甲:"这是我让人按你的尺寸打造的。战场上刀剑无眼,保护好自己。"

沈若锦接过铠甲,指尖触到内衬柔软的皮毛,显然是精心准备多时。她抬头看向秦琅:"你早就料到我会去?"

"我了解你。"秦琅替她理了理鬓角散落的发丝,"就像你了解我一样。"

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沈若锦心跳漏了一拍。她后退半步,故作镇定地问:"你呢?留在京城?"

秦琅眨眨眼:"我?当然是去醉仙楼喝花酒啊!娘子出征在外,为夫独守空房多寂寞~"

沈若锦冷哼一声,转身就走。背后传来秦琅的轻笑,但她没看见他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。

......

三日后,金銮殿上。

"臣女沈若锦,请缨出征凉州!"

沈若锦一身银色铠甲,单膝跪在殿中央。长枪立于身侧,枪尖寒光映着她坚毅的面容。满朝文武鸦雀无声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战震住了。

皇帝微微前倾身子:"沈爱卿,边关凶险,你一个女子..."

"陛下,"沈若锦昂首道,"臣女虽为女子,但自幼随父习武,熟知兵法。凉州乃沈家军旧地,将士们认得这把枪。"她举起父亲的长枪,"恳请陛下给沈家一个雪耻的机会!"

皇帝沉吟片刻,看向一旁的沈崇武:"沈爱卿以为如何?"

沈崇武老泪纵横,却挺直脊背:"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,若锦定不负陛下所托!"

"好!"皇帝拍案而起,"即日起,封沈若锦为平虏将军,率五万精兵驰援凉州!"

太监捧出虎符,皇帝亲手交给沈若锦:"朕等着爱卿凯旋的好消息。"

沈若锦双手接过虎符,重重叩首:"臣,定不负使命!"

退朝后,沈若锦立即着手准备出征事宜。令她意外的是,朝中各部出奇地配合,粮草军械迅速调拨完毕,甚至连最难协调的骑兵也早早集结待命。

"怪事,"她低声对父亲道,"以往出兵哪有这么顺利?"

沈崇武捋须微笑:"有人在暗中帮你打点啊。"

沈若锦心头一动:"秦琅?"

"除了你那好夫君还有谁?"沈崇武拍拍女儿肩膀,"若锦啊,秦琅这孩子...不简单。你嫁给他,为父放心。"

沈若锦抿唇不语。自那日争吵后,她已经三天没见到秦琅了。听青霜说,他确实整日泡在醉仙楼,夜夜笙歌。

"谁要他多管闲事..."她嘟囔着,却忍不住摸了摸铠甲内衬——那里缝着一个小小的平安符,是今早不知谁放在她枕边的。

......

七日后,凉州城外五十里,沈家军大营。

沈若锦站在沙盘前,眉头紧锁。局势比她想象的更糟——凉州城已被围半月,粮草将尽。北狄人砍光了城外三十里的树木,制作了数百架攻城梯,随时可能发动总攻。

"报!"一名斥候冲进大帐,"将军,北狄先锋部队已到黑水河,距此不到二十里!"

帐中诸将面色大变。沈若锦却镇定自若:"多少人?"

"约三万,全是骑兵。"

"再探。"

斥候退下后,副将忍不住道:"将军,我们只有五万人,其中大半是步兵。若北狄主力全至..."

"所以必须在主力到达前,吃掉这三万人。"沈若锦一枪点在沙盘上,"传令,全军开拔,在黑水河谷设伏!"

"不可!"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。

帐帘一掀,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大步走入。他摘下兜帽,露出那张沈若锦再熟悉不过的俊脸——秦琅!

"你..."沈若锦瞪大眼睛,"你不是在..."

"醉仙楼?"秦琅咧嘴一笑,眼角泪痣在烛光下格外醒目,"是啊,醉仙楼的分店都开到前线来了,真是商路通达~"

帐中几位老将已经认出了他,纷纷行礼:"夜枭大人!"

沈若锦这才注意到,秦琅腰间悬着那枚夜枭令牌。与平日浪荡形象不同,此刻的他神色肃穆,眼中精光内敛,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的威严。

"黑水河谷地形开阔,不适合设伏。"秦琅走到沙盘前,修长的手指划过几处要道,"阿史那生性多疑,先锋军必会派斥候先行探查。一旦发现埋伏,不但计划失败,还会打草惊蛇。"

沈若锦不服:"那依你之见?"

"断粮。"秦琅指向沙盘后方,"北狄人从草原远道而来,粮草全靠这支先锋军护送。我们派轻骑兵绕后,烧其粮草,主力则在此处..."他点向一处峡谷,"佯装败退,诱敌深入,然后..."

"然后被前后夹击?"沈若锦冷笑,"秦琅,这是打仗,不是你们密探搞暗杀!"

"若锦..."

"叫我将军!"沈若锦厉声道,"这里是军营,不是你的醉仙楼!"

帐中气氛瞬间凝固。几位老将面面相觑,不敢出声。

秦琅不慌不忙地站直身子,向沈若锦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:"沈将军,属下失礼了。但请容我直言——阿史那此次有备而来,正面强攻正中其下怀。"

沈若锦握紧长枪:"我沈家军从不怕硬仗!"

"但怕无谓的牺牲。"秦琅声音低沉,"三年前那场仗,你父亲也是选择正面迎敌..."

"住口!"沈若锦长枪一挥,直接挑破了沙盘上代表北狄军的旗帜,"不准你提那场仗!"

秦琅不闪不避,平静地看着她:"为什么不敢提?因为败得太惨?若锦,真正的将帅不是只会逞匹夫之勇,而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。"

沈若锦胸口剧烈起伏,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。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发作时,她却突然转身:"都出去。夜枭留下。"

待帐中只剩两人,沈若锦一把揪住秦琅的衣领:"你跟踪我?"

秦琅任由她抓着:"我是来帮你的。"

"不需要!"

"你需要。"秦琅握住她的手腕,"若锦,北狄此次出兵不简单。我收到情报,朝中还有人与阿史那暗中勾结。若你贸然出击,很可能重蹈覆辙..."

沈若锦甩开他的手:"所以你是来监视我的?怕我坏了你的大事?"

秦琅眼中闪过一丝受伤:"我是来保护你的。"

"我不需要你的保护!"沈若锦背过身去,"出去。"

秦琅静立片刻,最终叹了口气离开。帐帘落下的瞬间,沈若锦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。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,但就是控制不住——每次秦琅用那种关切的眼神看她,她就心慌意乱,只能用愤怒来掩饰。

夜深了,营中除了巡逻的士兵,大多已歇下。沈若锦独自走出大帐,想去查哨散心。月光如水,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转过一个营帐,她突然听到压抑的闷哼声。警觉地按剑走近,只见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石头上,正艰难地给自己后背换药。

月光下,那人裸露的背上伤痕累累,最新的一道刀伤横贯肩胛,血肉外翻,触目惊心。

"秦琅?"沈若锦失声叫道。

秦琅猛地回头,手忙脚乱地拉上衣衫:"若锦?你怎么..."

"你受伤了?什么时候的事?"沈若锦快步上前,不由分说地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,"为什么不找军医?"

秦琅苦笑:"潜入北狄大营时不小心挨了一刀。小伤,不碍事。"

沈若锦这才注意到,他脚边还放着带血的夜行衣和一把匕首。所以他没有在营中休息,而是又去冒险了?

"转过去。"她命令道,从怀中取出金疮药。

秦琅乖乖转身,任由她处理伤口。沈若锦动作轻柔,生怕弄疼他,但嘴上却不饶人:"活该!谁让你逞强!"

"是是是,娘子教训得是..."秦琅贫嘴道,却在沈若锦用力按了一下伤口时倒吸冷气,"轻点!"

"现在知道疼了?"沈若锦冷哼,手上力道却放轻了,"下次再这样,我就..."

"就怎样?"秦琅突然转身,抓住她的手腕。

两人距离骤然拉近,呼吸相闻。沈若锦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自己,还有那抹她读不懂的深沉情感。

"夫人这么关心我,"秦琅声音低沉,"莫不是爱上我了?"

沈若锦心头一跳,猛地抽回手:"少自作多情!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父亲洗刷冤屈!"

秦琅不恼反笑:"好好好,沈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~"

沈若锦气结,转身就要走,却被秦琅叫住:"若锦,关于明天的战术..."

"按你的计划来。"她头也不回地道,"但我要亲自带队绕后。"

秦琅沉默片刻:"太危险了。"

"我是主将。"沈若锦终于回头,月光下她的眼神坚定如铁,"这是我的决定。"

秦琅望了她许久,终于点头:"好。但我有个条件。"

"说。"

"让我跟你一起去。"

沈若锦挑眉:"夜枭大人不是只擅长暗中行动吗?"

秦琅笑了:"为了夫人,我可以破例。"

沈若锦心头一热,赶紧板起脸:"随你。"

她大步离开,却不知道背后秦琅一直望着她的背影,眼中满是温柔。

......

黎明时分,一支轻骑兵悄然离营,借着晨雾掩护向北狄军后方迂回。沈若锦一马当先,秦琅紧随其后。三百精锐骑兵如一把尖刀,直插敌军软肋。

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,沈若锦已经看到了北狄军的粮草大营。守卫松懈,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绕到后方。

"准备火箭。"她低声命令。

骑兵们无声地张弓搭箭,箭头上缠着浸油的布条。沈若锦举起手,正要下令进攻,秦琅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臂:

"不对。"

"什么?"

秦琅眯起眼:"太安静了。阿史那用兵谨慎,粮草重地怎会只有这点守卫?"

沈若锦也察觉到了异常。就在这时,一声号角突然响起!四周山坡上瞬间冒出无数北狄骑兵,将他们团团围住!

中计了!

10 裴璟绝路,真相裂人心

号角声响彻山谷的一瞬,沈若锦就知道中计了。

四周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北狄骑兵,雪亮的弯刀在朝阳下泛着冷光。他们这支三百人的轻骑兵队伍,转眼间就陷入数千敌军的包围。

"结圆阵!"沈若锦厉声喝道,长枪已然在手。

训练有素的骑兵迅速靠拢,围成一个防御圈。沈若锦策马来到阵前,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枪尖直指敌军中那个金甲将领:

"阿史那!可敢与我一战?"

北狄二王子阿史那是个魁梧的汉子,满脸横肉,左眼上一道刀疤更添几分凶相。他哈哈大笑,操着生硬的中原话:

"沈家小娘们!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叫阵,然后——"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"差点死在这里!"

沈若锦眼中怒火燃烧,正要催马上前,秦琅却一把拉住她的缰绳:"他在激你。"

"放开!"沈若锦怒视秦琅,"我今日必取他首级!"

秦琅的手纹丝不动:"冷静。我们中了埋伏,当务之急是突围,不是逞匹夫之勇。"

沈若锦咬牙,却也知道他说得对。她深吸一口气,高声道:"阿史那!你设伏偷袭,算什么英雄?有本事堂堂正正一战!"

阿史那狞笑:"英雄?哈哈哈...战场上只有活人和死人!"他一挥手,"放箭!"

漫天箭雨倾泻而下!

"举盾!"沈若锦大喝。

骑兵们纷纷举起随身小盾,但仍有数十人中箭落马。箭雨刚过,北狄骑兵已经冲下山坡,如潮水般涌来。

"突围!向东!"秦琅突然指向敌军最薄弱的一处。

沈若锦会意,长枪一挥:"跟我冲!"

三百骑兵化作一柄尖刀,直插秦琅所指的方向。沈若锦一马当先,长枪如银龙出海,所过之处敌军纷纷落马。秦琅紧随其后,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短刃,每一击都精准命中敌人咽喉。

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,阿史那突然亲自带人堵住了缺口。他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,狞笑着向沈若锦砸来:"沈家的女人,去死吧!"

沈若锦举枪格挡,"铛"的一声巨响,枪杆弯曲如弓,震得她虎口发麻。这蛮子的力气竟如此之大!

"若锦!低头!"

秦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沈若锦本能地俯身,一道寒光贴着她头顶飞过,正中阿史那坐骑的眼睛。战马吃痛狂嘶,将阿史那掀下马背。

"走!"秦琅一把拉住沈若锦的马缰,带着队伍冲出包围。

身后箭矢如雨,不断有骑兵中箭倒下。沈若锦回头望去,只见阿史那已经重新上马,正带着大队人马紧追不舍。

"分头走!"秦琅突然道,"我带人引开追兵,你回大营求援!"

"不行!"沈若锦断然拒绝,"要死一起死!"

秦琅愣了一下,突然笑了:"娘子这么舍不得为夫?"

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贫嘴!沈若锦狠狠瞪他一眼,却见秦琅神色突然一变:"小心左侧!"

沈若锦侧身避过一支冷箭,却发现秦琅肩头已经中了一箭,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黑衣。

"你..."

"小伤。"秦琅面不改色地折断箭杆,"前面有片树林,进去后分头行动。"

沈若锦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,咬牙点头。队伍冲入树林后,立即分成两股。阿史那果然中计,带着主力追击秦琅那队人。

沈若锦带着剩余百余骑绕了个大圈,终于甩掉追兵,回到大营时已是午后。她浑身是血,银甲多处破损,却顾不上休息,立即点齐五千精兵准备救援。

"将军!"副将急匆匆赶来,"抓到个奸细!"

沈若锦皱眉:"带上来。"

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来。那人衣衫褴褛,满脸血污,却掩不住一张沈若锦再熟悉不过的脸——裴璟!

"是你?"沈若锦瞳孔骤缩。

裴璟抬头,眼中满是怨毒:"沈若锦...没想到你还活着..."

沈若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:"秦琅在哪?你们把伏击计划泄露给阿史那的?"

裴璟狞笑:"那个浪荡子?大概已经死在乱军中了...哈哈哈..."

沈若锦一拳打在他脸上,裴璟顿时口鼻喷血。

"搜他身!"她厉声道。

士兵很快从裴璟贴身处搜出一封信。沈若锦展开一看,脸色瞬间惨白——这是裴璟与阿史那的密信,上面详细记录了如何设伏围剿沈家军,更令人发指的是,信中提到了三年前那场战役:

「...按计划泄露沈家军布防,阿史那王子可全歼其主力...事后栽赃沈崇武指挥失误...裴家将掌控西北兵权...」

沈若锦双手发抖,眼前一阵发黑。原来三年前沈家军全军覆没,父亲险些丧命,全是裴璟一手策划!而自己竟差点嫁给这个畜生!

"为什么?"她声音嘶哑,"我父亲待你如子,我..."

"为什么?"裴璟啐出一口血沫,"因为你父亲挡了路!裴家要掌控西北军权,就必须除掉沈崇武!至于你..."他阴冷地笑了,"不过是个好用的棋子罢了。"

沈若锦拔剑在手,剑尖抵住裴璟咽喉:"今日我就为沈家枉死的将士讨个公道!"

"将军且慢!"一个声音突然响起。

沈若锦回头,只见秦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营门口,浑身是血却面带微笑。他身后跟着几十个伤痕累累的骑兵,显然经历了惨烈厮杀。

"秦琅!"沈若锦心头一松,险些落泪。

秦琅缓步走来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——沈若锦这才发现他大腿上还插着一支箭。

"留他一命。"秦琅按住沈若锦持剑的手,"裴璟是重要人证,能证明赵严、周汝成勾结北狄的罪行。"

裴璟看到秦琅,如同见鬼:"你...你怎么可能还活着?!阿史那带了五千精兵..."

"哦,你说那些废物?"秦琅懒洋洋地笑了,"被我引到沼泽里去了。这会儿大概还在泥潭里打滚呢~"

裴璟面如死灰,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:"秦琅!你以为赢了?哈哈哈...朝中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你的!你和沈若锦,都得死!"

秦琅眼神一冷,一记手刀劈在裴璟后颈,将他打晕过去。

"带下去,严加看管。"他命令道,随即身子一晃,险些摔倒。

沈若锦赶紧扶住他:"你..."

"没事..."秦琅脸色惨白,却还强撑着笑容,"就是有点...累..."

话音未落,他整个人倒在了沈若锦怀里。沈若锦这才看清,他背上还插着三支箭,黑衣已经被血浸透。

"军医!快叫军医!"她声音都变了调。

......

秦琅昏迷了整整一天。沈若锦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,亲自为他换药擦身。当解开他的衣衫时,那些新旧伤痕再次刺痛了她的眼睛——这个看似浪荡的公子哥,身上竟背负着如此多的伤痛。

"傻子..."她轻声骂道,手指却轻柔地抚过那些伤疤,"为什么要为我挡箭..."

"因为..."秦琅不知何时醒了,虚弱地睁开眼,"你是我娘子啊..."

沈若锦手一抖,药瓶差点打翻:"你...你醒了?"

"再不醒,怕娘子要哭鼻子了..."秦琅试图坐起来,却牵动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

沈若锦赶紧按住他:"别动!伤口会裂开的!"

秦琅乖乖躺回去,却握住她的手:"裴璟的话...你都听到了?"

沈若锦点头,眼中怒火重燃:"三年前的事,是他一手策划..."

"不止他。"秦琅沉声道,"朝中还有人。裴璟临死前说的'那位大人'..."

"会是谁?"

秦琅摇头:"暂时不清楚。但这次我们抓了裴璟,又拿到他与阿史那的密信,足以洗刷沈将军的冤屈了。"

沈若锦沉默片刻,突然道:"谢谢你。"

"嗯?"

"谢谢你...一直暗中调查我父亲的案子。"沈若锦低声道,"如果没有你..."

秦琅轻轻捏了捏她的手:"夫妻之间,何必言谢?"

沈若锦没有抽回手,两人就这样静静相对。帐外夕阳西沉,最后一缕金光透过帐篷缝隙,落在秦琅轮廓分明的侧脸上。沈若锦突然发现,这个曾经让她厌恶的纨绔夫君,不知何时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。

"秦琅..."她轻声道,"一年之约..."

"报!"一个传令兵突然闯入,"将军!京城八百里加急!"

沈若锦不得不松开秦琅的手,接过信函。看完后,她脸色骤变:"皇上急召你回京。"

秦琅皱眉:"什么事?"

"信上没说。"沈若锦将信递给他,"只说是密旨,要你即刻启程。"

秦琅看完信,神色复杂地看向沈若锦:"我必须立刻动身。但你..."

"我得留下。"沈若锦平静地道,"阿史那虽败,北狄主力仍在。凉州需要有人镇守。"

两人相对无言。最终,秦琅艰难地撑起身子:"帮我更衣。"

沈若锦没有反对,默默地帮他穿上干净的衣衫。当系腰带时,秦琅突然握住她的手腕:"若锦..."

"嗯?"

秦琅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从怀中取出那枚夜枭令牌,塞入她手中:"拿着。若有急事,可凭此令调动天枢密探。"

沈若锦握紧令牌:"你什么时候回来?"

"不知道。"秦琅轻声道,"等我回来...或者,你来找我。"

沈若锦点头,帮他披上外袍。秦琅伤势未愈,每一步都走得艰难,但他坚持不用搀扶。帐外,一队骑兵已经整装待发。

"保重。"沈若锦站在营门口,声音平静。

秦琅回头,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。他突然走回来,在众目睽睽之下,捧起沈若锦的脸,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:

"等我。"

说完,他转身上马,带着队伍绝尘而去。沈若锦站在原地,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尘土中,才缓缓抬手,触碰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温度的地方。

"将军..."副将小心翼翼地问,"接下来..."

沈若锦深吸一口气,转身时已恢复了平日的冷峻:"全军戒备,准备迎击北狄反扑!"

三日后,当沈若锦正在校场操练士兵时,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——裴璟在押解回京途中被劫,下落不明!

"谁干的?"沈若锦厉声问道。

"不...不知道。"斥候结结巴巴地道,"押解的兄弟全死了,现场只留下这个..."

他呈上一块染血的玉佩。沈若锦接过一看,顿时如坠冰窟——玉佩上刻着一个"周"字。

左丞相周汝成!

11 山河为聘,共掌千秋业

"周汝成..."

沈若锦指节发白,几乎要将那枚染血的玉佩捏碎。她早该想到——赵严虽为兵部尚书,但如此庞大的叛国阴谋,背后必有更高层的主使。

"将军,现在怎么办?"副将紧张地问道。

沈若锦望向京城方向,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。秦琅孤身回京,不知已陷入怎样的危险境地。而裴璟被劫,意味着周汝成要销毁人证...

"备马。"她突然道,"点五千轻骑,即刻随我回京。"

副将愕然:"那凉州..."

"留李将军镇守。"沈若锦已经大步走向营帐,"北狄新败,短期不敢再犯。但京城..."她声音低沉下去,"恐怕已经变天了。"

一个时辰后,沈若锦一身戎装,腰悬秦琅给她的夜枭令牌,率军踏上归途。凉州城头,守军列队相送,银枪如林,在夕阳下熠熠生辉。

"沈将军!"老将李贽在城墙上高喊,"保重!"

沈若锦回望这座父亲曾经浴血奋战的城池,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。这一次,她不仅是为沈家而战,更是为了那个为她挡箭的傻瓜。

快马加鞭三日后,京城已遥遥在望。出乎意料的是,城门紧闭,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比平日多了数倍。

"不对劲。"沈若锦示意队伍停下,"王副将,你带几个人扮作商队进城打探。其余人在城外树林隐蔽待命。"

副将领命而去。沈若锦则带着亲信绕到城西一处偏僻的小门——这是秦琅曾经告诉她的密道入口。

门边一个卖茶的老头看见她,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:"姑娘可是姓沈?"

沈若锦警觉地按住剑柄:"阁下是?"

老头左右张望一下,低声道:"醉仙楼的老板娘让老朽在此等候,说若见银甲女将,便引她去见'夜枭'。"

秦琅的安排!沈若锦心头一松:"带路。"

穿过曲折的巷弄,老头最终停在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前,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。门开了一条缝,一只纤细的手伸出来,将沈若锦迅速拉了进去。

"沈将军!"开门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妩媚女子,正是醉仙楼老板娘红袖,"你可算来了!大人等得都快疯了!"

屋内昏暗,但沈若锦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秦琅。他比分别时更加消瘦,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,显然多日未眠。见到沈若锦,他眼中瞬间亮起光芒,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一把将她搂入怀中。

"你没事..."他声音沙哑,手臂微微发抖。

沈若锦任由他抱着,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,连日来的担忧终于落地:"我能有什么事?倒是你..."她推开些距离,上下打量,"伤好了吗?为什么急召你回京?"

秦琅拉着她坐下,神情凝重:"皇上中毒了。"

"什么?"

"我回京当日就被召入宫中,发现皇上面色发青,言语不清。"秦琅低声道,"御医查不出原因,但我怀疑是周汝成下的手。"

红袖递上茶水,补充道:"这几日周相把持朝政,以皇上养病为由,不准任何人觐见。大人暗中调查,发现周相正在调动禁军,恐怕要..."

"逼宫。"秦琅冷冷接道。

沈若锦握紧了拳头:"裴璟呢?"

"被周汝成关在相府地牢。"秦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"我派人探查过,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。周汝成是要确保他永远开不了口。"

沈若锦想起那枚染血的玉佩,心头一凛:"我们必须救出裴璟,他是关键人证。"

"来不及了。"秦琅摇头,"周汝成已经察觉我在调查他,明日早朝,他就要宣布皇上'病重不治',自己'临危受命'摄政。"

"那就明日当朝揭穿他!"沈若锦斩钉截铁。

秦琅苦笑:"没有证据。我虽知他通敌,但密信原件都在他手中。至于谋害皇上,更是毫无实证。"

沈若锦沉思片刻,突然抬头:"我有办法。"

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,展开后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秦琅接过一看,瞳孔骤缩:"这是..."

"裴璟的供词。"沈若锦冷笑,"那日擒获他后,我连夜审讯,让他亲笔写下了与周汝成、赵严合谋的经过,包括三年前如何陷害我父亲。"

秦琅快速浏览绢布,眼中精光闪烁:"太好了!但这还不足以定周汝成死罪..."

"加上这个呢?"沈若锦又从贴身处取出一封密信,"从阿史那营中缴获的,周汝成亲笔所写,承诺助北狄夺取凉州后,割让河西三郡。"

秦琅如获至宝,一把抱住沈若锦狠狠亲了一口:"娘子真乃神人也!"

沈若锦推开他,耳根发热:"少贫嘴!现在怎么办?"

秦琅神色一正:"明日早朝,我会当众揭发周汝成。但他掌控了禁军,必会狗急跳墙..."

"我带兵接应。"沈若锦果断道,"五千骑兵已埋伏城外,另有三百精锐随我潜入城中。"

两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点点头。红袖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:"大人和夫人当真天造地设,连算计人都想到一块去了。"

夜深人静,沈若锦和秦琅在密室中对着皇宫地图做最后部署。烛光下,秦琅的侧脸棱角分明,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。沈若锦突然发现,自己竟看得有些出神。

"若锦?"秦琅察觉到她的目光,"怎么了?"

沈若锦别过脸:"没什么。只是在想...明日之后,我们的约定..."

一年之约,如今已过大半。

秦琅沉默片刻,突然从腰间解下那枚玄铁令牌,拔出匕首将其一分为二。

"你这是..."沈若锦惊讶地看着他。

秦琅将一半令牌递给她:"天下和我,都归你。"

烛火噼啪,映照着他认真的眼眸。沈若锦心头一热,接过那半块令牌,突然倾身向前,吻上了他的唇。

这个吻来得突然,秦琅愣了一瞬,随即反客为主,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。唇舌交缠间,沈若锦尝到了他口中的茶香和一丝血腥味——他的伤还没好透。

"我要的不只是这一年。"分开时,沈若锦轻声道。

秦琅额头抵着她的,低笑出声:"巧了,为夫也是这么想的。"

......

五更天,午门外。

文武百官陆续到来,低声议论着皇上的"病情"。周汝成一身紫金官服,站在最前方,神情肃穆中带着一丝志得意满。

"周相。"秦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,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,"听说皇上病重?真是令人担忧啊。"

周汝成六十有余,须发花白,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。他淡淡扫了秦琅一眼:"秦大人身为天枢首领,近日却频频出入醉仙楼,当真尽职尽责。"

秦琅笑而不语,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。

钟声响起,百官入殿。出乎意料的是,龙椅上竟坐着皇帝,只是面色灰败,双眼无神,活像一具傀儡。周汝成站在御阶下,高声道:

"陛下龙体欠安,特命老臣宣读诏书。"

他展开一卷黄绢,声音洪亮:"朕感天命将至,太子年幼,特命左丞相周汝成为摄政王,辅佐太子直至成年..."

朝堂上一片哗然。几位忠直的老臣当即出列反对:"陛下!此事万万不可!周相虽德高望重,但摄政之权..."

"这是圣旨!"周汝成厉声打断,"尔等要抗旨不遵吗?"

殿外突然涌入大批禁军,刀剑出鞘,寒光森森。反对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。

就在此时,秦琅轻笑一声,缓步走到殿中央:"周相好手段。只是..."他眼神陡然锐利,"假传圣旨,该当何罪?"

周汝成面不改色:"秦琅,你休得胡言!此乃陛下亲笔所书!"

"是吗?"秦琅转向龙椅上的皇帝,"陛下,您可认得这封信?"

他从袖中取出那封北狄密信,高举过头。皇帝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,颤抖着伸出手:"给...朕..."

周汝成脸色大变:"拦住他!"

几名禁军冲向秦琅,却见一道银光闪过,最前面两人应声倒地!沈若锦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口,一身银甲,手持长枪,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士兵。

"沈家军护驾!"她高喝一声,长枪所指,所向披靡。

周汝成见状,厉声喝道:"沈若锦擅离职守,带兵闯宫,意图谋反!给本相拿下!"

更多的禁军涌入大殿,与沈若锦的人马战作一团。秦琅趁机跃上御阶,将那封密信呈给皇帝:"陛下请看!这是周汝成私通北狄,意图卖国的铁证!"

皇帝颤抖着接过信,只看了一眼就剧烈咳嗽起来,指着周汝成:"逆...逆臣..."

"陛下明鉴!"秦琅高声道,"周汝成不仅通敌卖国,还下毒谋害陛下,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!臣这里有裴璟亲笔供词为证!"

周汝成眼见事情败露,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,直扑皇帝:"既然如此,老臣只好..."

"铮!"

一杆银枪破空而来,精准地击飞了周汝成手中的匕首!沈若锦如疾风般掠至,一脚将周汝成踹下御阶:"逆贼!还不伏诛!"

周汝成跌倒在地,花白的头发散乱开来,再无往日威严。他狞笑着看向沈若锦:"沈家丫头,你以为这就结束了?告诉你,朝中像我这样的人多的是!你父亲当年不识抬举,活该..."

"闭嘴!"沈若锦一枪抵住他咽喉,"三年前我沈家军五千儿郎的血债,今日就要你用命来偿!"

"若锦。"秦琅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,"留他一命,让陛下发落。"

沈若锦深吸一口气,收回长枪。此时殿中战斗已经结束,周汝成的党羽悉数被擒。皇帝在太监搀扶下,颤巍巍地站起身:

"周汝成大逆不道...即刻押入天牢...秦琅、沈若锦救驾有功...重重有赏..."

话音刚落,皇帝就昏了过去。太医急忙上前诊治,确认是毒性发作,需立即解毒。

三日后,皇帝病情稍稳,立即下旨:周汝成满门抄斩,裴璟凌迟处死,赵严虽已死仍追夺一切爵位。而秦琅因揭露逆谋有功,晋封为定国公,领天枢阁大学士;沈若锦则封镇国大将军,统领京城三大营。

圣旨宣读完毕,满朝文武跪地恭贺。秦琅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举动——他单膝跪在沈若锦面前,将象征兵权的虎符和自己那半块夜枭令牌捧到她面前:

"臣,愿追随将军左右。"

沈若锦眼眶微热,伸手扶他起来:"国公请起。"她声音不大,却字字铿锵,"你我夫妻一体,这天下...我们共掌。"

朝臣们面面相觑,随即齐声高呼:"恭贺国公,恭贺将军!"

......

是夜,秦府张灯结彩,庆贺双喜临门。沈若锦换下戎装,着一袭大红衣裙,坐在梳妆台前卸去钗环。秦琅推门而入,手中拿着两杯合卺酒。

"夫人,喝一杯?"他笑意盈盈,眼角泪痣在烛光下格外迷人。

沈若锦接过酒杯,两人手臂交缠,一饮而尽。酒液辛辣,让她脸颊迅速染上红晕。

"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合卺酒吗?"秦琅凑近她耳边低语,"你差点用匕首割断我的喉咙。"

沈若锦轻笑:"谁让你那么轻浮。"

"那现在呢?"秦琅突然认真起来,"我还轻浮吗?"

沈若锦望进他的眼睛,那里面的深情让她心跳加速:"不...你现在很..."

话未说完,秦琅已经吻住了她。这个吻温柔而缠绵,与昨日的生死时刻截然不同。沈若锦闭上眼,回应着他的热情。

芙蓉帐暖,烛影摇红。当秦琅轻抚她背上那道战场留下的伤痕时,沈若锦微微一颤。

"疼吗?"他低声问。

沈若锦摇头:"早就不疼了。"

秦琅吻过那道伤疤:"这天下配不上你,但我愿为你打造一个配得上的天下。"

沈若锦心头一热,翻身将他压在身下:"少说废话..."

红烛高烧,映照着帐内交缠的身影。窗外,一轮明月高悬,见证着这场始于交易,却终于真心的姻缘。

一年之约?早被他们撕得粉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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