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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选章节
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19:49:58

【妈妈的肚皮像一块发霉的面团。】

这是我从儿子的摄影作业里看见的。

班主任告诉我,儿子交上去的摄影作业一共两张照片。

主题是“美与丑”。

丑的那张,是我的照片。

而美的那张,女人面容姣好,身材窈窕,尤其露出的一截腰肢,纤细白嫩。

那是丈夫江承屿的女秘书叶新月。

丈夫得知后,勃然大怒,将儿子狠狠斥责一番。

可当晚,他却将这张照片转发给叶新月:

“每次看见许昭的肚子我都想吐,这回儿子可算是说出我的心声了。”

后来,我坚持选择离婚。

江承屿恼羞成怒:“许昭,你年老色衰,还生过孩子,除了我,谁还会要你这个二手货?”

儿子说:“妈妈,我和爸爸已经对你很包容了,你不要无理取闹。”

我不语,只把数不清的专利证书摆放在桌子上。

“在我的世界里,外貌和是否生过孩子是最不值一提的事。”

1

“江明锐妈妈,这是江明锐交上来的摄影作业,我想应该让你看看。”

刚拖完地,班主任李老师就给我发微信。

我点开聊天框一看,是两张照片。

一张照片上是丈夫江承屿的女秘书叶新月。

她穿着一身亮蓝色的露腰连衣裙,笑容璀璨,腰肢纤细。

另外一张照片则是部分皮肤。

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妊娠纹,加上色素暗沉,像一块发霉的面团。

从露出的睡衣边角认出,这是我的肚皮。

摄影作业的主题是“美与丑”。

两相对比之下。

孰美孰丑,一眼便可得知。

李老师的语气显得十分为难:“这次照片的展示范围面向全体班级,我再三询问江明锐,他说已经征求过你的同意。”

“但我觉得还是不合适,所以向你确认一遍。”

我死死盯着那张图片,有些眩晕,耳边传来嗡鸣声。

片刻后,才勉强挤出一句:“李老师,我……”

很快,李老师善解人意地回复:“我明白,江明锐妈妈,你再好好和孩子沟通。”

“这组照片,我不会对外展示的。”

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

关掉聊天框,我跑到洗手间,掀起睡衣。

和照片里的一样,自从生下江明锐以后,我的肚子如同膨胀又迅速瘪掉的气球。

不仅皱皱巴巴,而且上面布满青黑的妊娠纹,和大面积的黑色素沉积。

自此以后,我再也没穿过露腰的衣服。

连儿子也觉得丑吗?

这个问题,我忍不住向回家的儿子确认。

今天是周五,江承屿不用加班,主动提出要去接儿子放学。

儿子上五年级。

面对我的问题,他显得有些不自然,很快又变得不耐烦起来:“这还用问吗?”

我一愣。

儿子像是找到底气,嚷嚷道:“你看看人家的妈妈,哪个不是光鲜亮丽?”

“其实我都不愿意让你接我,你那么显老,又没有工作,我真的觉得很丢脸,都不敢和同学提起你!”

这话无疑很伤人。

我眼眶泛红,看着儿子那张半是像我,半是像江承屿的脸,心如同被揪住一般绞痛。

“怎么了?”

江承屿走过来,将我搂在怀里。

我尽可能平静下来,重新把事情叙述一遍。

江承屿勃然大怒。

他狠狠扇了儿子一巴掌:“混账!怎么跟你妈说话的?”

“你妈当年也是个美人,如果不是生你,她不会付出这么大代价!”

儿子不服气地瞪着我,连晚饭都没吃,跑回屋里把房门反锁了。

江承屿安慰我:“孩子越大越不懂事,老婆,不要放在心上,我会好好教育他。”

“在我心里,你永远是最美的。”

我扯出一抹笑容,恹恹地解决晚饭。

晚上,江承屿在洗澡。

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,时不时亮一下。

我担心他有要紧的工作,连忙解锁手机,正准备给他送过去。

低头一看,我愣住了。

频繁发送短信的是江承屿的女秘书叶新月,也是另外一张照片的女主角。

她回复道:【江总,你辛苦了。】

往上滑,我猝不及防又一次看见那张肚子照片。

江承屿将它转发给叶新月,没好气地吐槽:【每次和许昭同房,看见她的肚子我都想吐,这回儿子可算是说出我的心声了。】

【唉,可惜婚又不能离,人家哪个老总的媳妇儿不是光鲜亮丽?】

【偏偏我家这个是黄脸婆。】

2

我如遭雷劈。

浴室的门响了。

我手忙脚乱地将手机重新放回在桌子上,仿佛做贼一样心虚。

慌乱间,不小心打翻了水杯。

里面装的是开水,泼了我一身,睡衣都被打湿了。

江承屿听见动静,连忙走过来。

他扶着我,眉眼心疼地埋怨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我看看,是不是烫伤了?”

没等我阻止,他掀起我的睡衣,露出皱巴巴的肚皮。

那一刻,我清晰地看见,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一瞬。

气氛有片刻尴尬。

虽然江承屿没有多说,但他将烫伤膏递给我之后,便以接听电话为由躲到了阳台。

深夜,我趁他睡着,悄悄摆弄他的手机。

果然,他给叶新月发了一个表情。

【[呕吐]】

……

第二天一早,我拎着手提包,局促不安地走进美容医院。

接待我的是一位笑靥如花的小姑娘。

她说她姓赵,专门负责接待我。

在她温柔的安慰下,我慢慢放下心中芥蒂,掀起睡衣。

赵医师的神色有些诧异:“这么严重?”

见我表情不太好看,她连忙道歉,又向我解释:“许女士,一般去除妊娠纹,产后三个月就能做,现在……有点晚了。”

“不过,可以尝试一下点阵激光,至少不会让妊娠纹和黑色素沉淀这么严重。”

她热情地向我推荐。

我默默翻看了一下价格。

5000块一次。

按照赵医师的说法,至少需要四到五次才能看见效果。

我揪住手提包,有些局促。

生孩子时,我羊水栓塞,险些丧命,落下了病根。

出月子之后,江承屿说什么都不让我工作。

他向我保证:“许昭,我看见你受苦,我心里不好受。”

“从此以后你不用工作,我养着你。”

一开始我并不情愿。

毕竟,我是硕士毕业,也有自己的科研工作。

但一来,江承屿的事业在上升期;二来,江明锐是高需求宝宝,普通保姆根本带不了。

于是,我选择辞职。

虽然江承屿现在收入不错,但毕竟身上背着房贷和车贷,还要养儿子,压力很大。

一下子支出这么多……

可是,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那大片的疤痕真的很丑。

最终,我下定决心给江承屿发消息。

【老公,我想花两万块钱去美容医院做点阵激光,我想去掉妊娠纹。】

对面很快回复。

【两万?抢钱啊!】

这条又很快撤回,语气变得温和。

【老婆,最近公司已经连续几个月没开单,我压力也很大。】

【而且最近打算给儿子报兴趣班。】

我懂了他的言外之意,默默转移话题,看着满脸期待的赵医师,满脸歉意的拒绝。

走到大厅时,我无意中撞见前台热情地招待一位女顾客。

定睛一看,是叶新月。

她挎着真皮包包,踩着恨天高。

隔着老远,我都能看见她的肌肤白得发光。

赵医师跟在我身后,瞥见我的目光,笑眯眯地回答:“她男朋友心疼她,每个月至少在医美上花几万块。”

我越发难堪,同时内心有些羡慕。

叶新月身为江承屿的女秘书,却拥有愿意投资自己的男朋友。

真好。

3

傍晚,江承屿接儿子放学。

也许是还记恨那一巴掌,儿子和江承屿有说有笑,唯独对我这个当妈的不理不睬。

吃完晚饭,连声招呼都不打,径直回屋。

江承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,转头安慰我:“这臭小子,越来越没教养。”

“等这周末,我一定好好教训他!”

他只字不提白天发生的事。

我默默收拾碗筷。

江承屿却罕见地没有回书房,而是从身后搂住我的腰。

他的手摸在我的肚皮上。

我浑身僵硬。

江承屿全然不觉,讨好般地报备:“老婆,明天我们公司有个亲子活动,我打算带儿子去。”

“可能会很晚,我们打算住酒店,后天再回来。”

我没有拒绝。

第二天下午,我却接到李老师的电话。

她语气有些不解:【江明锐妈妈,晚上六点开家长会,我们要求家长五点半签到。】

【现在除了你,其他家长已经签完到。】

【是不是我们通知不到位?可是,昨天不是让孩子拿通知书给家长签名吗?】

我有些着急。

给江承屿连打几个电话后,一直显示无人接听。

我便匆匆忙忙地搭乘出租车去学校。

没想到,却在学校门口看见一辆熟悉的车。

是江承屿的车。

他知道要开家长会,为什么不告诉我,也不接我的电话?

我正纳闷,前面的车门突然打开。

江承屿面带笑容地下车。

后座的门打开,江明锐也蹦蹦跳跳地走出来。

可他们没有锁车,也没有径直离开。

江承屿绕了一圈,走到副驾驶门侧,拉开车门。

一抹倩影出现在眼前。

是叶新月。

我眼睁睁看着江承屿将他的手搭在叶新月的腰上,手还不老实地捏了两下。

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。

江承屿出轨了。

他的出轨对象,正是比自己小十岁的女秘书叶新月。

叶新月娇羞地捶他肩膀,转头冲着江明锐伸出手:“走,我们去开家长会。”

江明锐乖巧地点头:“好的,妈妈。”

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再三确认后,才确定江明锐没看见我。

那声妈妈喊的是叶新月。

那一瞬间,许多狗血八卦在脑海中上演。

紧接着被我一一否认。

当代医疗制度完善,而且生下江明锐的时候,按照年龄推算,叶新月估计还在读大学。

我非常确定,江明锐是我的亲生儿子。

可他管叶新月叫妈妈。

为什么?

我一定要弄个明白。

4

三人走进校园,我尾随其后,像一只偷窥别人幸福的老鼠。

他们又说又笑,仿佛真正和谐的一家三口。

尤其是儿子江明锐。

小时候,他和我很亲,瞧不上他爸。

可一年前开始,他进入叛逆期,我说什么他一律不听,还经常顶撞我。

如今,他拉着叶新月的手,高兴地分享学校里的趣事。

江承屿则一直搂着叶新月的腰

我听见叶新月娇滴滴地开口:“老公,人家那张美容院的卡快余额不足了,你要给人家续哟!”

江承屿阔气地回答:“没问题,待会给你再转十万。”

十万!

我想起昨天问江承屿要钱的窘迫,泪水渐渐盈满眼眶。

认识江承屿十三年,结婚十一年。

他的父母从来不敢说我不好,他的朋友也对我恭敬有加。

谁见到我不夸一句“贤妻”?

我理解男人要有钱在手里,所以除了必要支出,我从不要求他将收入全部上交。

即便我自己过得紧巴巴,我也没有埋怨过。

可今天我发现,一切都错了!

江承屿愿意一下子转十万给叶新月,仅仅是用于美容保养。

可在江承屿心里,我连两万块都不配拥有!

我的内心升起一团怒火,又觉得悲哀和无力。

恍惚间,三人走到教室门口。

李老师出门迎接,和江明锐打招呼时的笑容还在脸上。

一转头,看见叶新月,脸僵了。

她斟酌着问:“这位是?”

没等江承屿开口,江明锐立刻抓住叶新月的手,响亮地回答:“李老师,她是我妈妈。”

江承屿没有反驳,甚至还点点头。

靠窗坐着几个小孩子,其中一个打断他:“胡说八道,这不是你妈妈!那天我看见了,你妈妈是那个穿着白色T恤的。”

江明锐大声反驳:“那不是我妈妈,那是我们家的保姆!”

我的内心已经不能用难过来形容。

从他们出现在我眼前,到现在为止,一共不过过去短短十分钟。

可我感觉自己的身心已经经历千刀万剐,站都站不住。

向来淡定优雅的李老师十分手足无措。

直到她看见站在三人身后的我。

李老师惊讶地开口:“江明锐妈妈?”

江承屿和江明锐意识到不对劲,立刻转头。

我站在楼梯口,脸色如鬼魅一般苍白,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。

两父子立刻松开牵着叶新月的手。

而叶新月转身那一瞬间,露出我一直想买又舍不得买的包包。

那个包二十万。

她看见我,挽紧包,露出胜利者的笑容。

江承屿挡住我的视线,低声说:“老婆,这一切都是误会,你听我说……”

我轻轻回答:“够了!”

江承屿惊诧:“什么!”

我的目光掠过江承屿阴沉的脸,掠过江明锐紧张的神色,掠过得意洋洋的叶新月,逐渐变得坚定。

我认真地开口:“我要离婚!”

5

我们站在走廊,闹出的动静不小。

许多家长已经注意到外面的闹剧,甚至有个别好事者举起手机录像。

江承屿将我拉到一边,低声呵斥:“许昭,你至于吗?”

“是,我承认,今天儿子学校要开家长会,我没告诉你。”

“可你自己不该反省一下吗?”

我觉得荒谬至极,抬头看着江承屿,气极反笑:“我反省?江承屿,出轨的人是你,凭什么要我反省?!”

江明锐从刚才就沉着一张脸。

闻言,走到我身边,狠狠地将我往后推:“你走,我不要你来学校!”

我的心猛地下坠,一抽一抽的疼。

“你说什么?”

江明锐瞪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恨意:“你每天就知道唠叨我,唠叨爸爸,在家里像一只寄生虫!”

“我已经够烦你的了!”

“新月姐姐比你年轻漂亮,还是我爸爸的秘书,说出去谁不羡慕?”

“我就想让她来开家长会,我就想让她做我的妈妈!”

“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?”

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

那一瞬间,我的脑海中飞快闪过许多回忆。

从江明锐刚出生时的嚎啕大哭,到他学会喊第一声“妈妈”,再到我第一天送他上幼儿园时,他抱着我的腿不肯离开。

每一年生日,江明锐都会亲吻我的脸颊,笑眯眯地说:“我没有什么想要的,我想要妈妈健康快乐。”

如今,他说不希望我再出现。

泪水盈满我的眼眶,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压下翻滚的情绪。

叶新月见状,走过来假惺惺地安慰我:“许昭,小孩子不懂事,他说的话你别放心上。”

“滚!”

我厉声呵斥。

江明锐立刻挡在叶新月面前,吼道:“你怎么可以这么和新月姐姐说话?”

江承屿也十分不满:“许昭,你过分了。”

我后撤一步,眼神看向满脸为难的李老师,冲她笑了笑。

只留下一句话:“离婚协议书我会发给你。”

我麻木地离开众人视线。

坐上计程车后,再也克制不住,小声抽泣起来。

我终于明白,无论我付出多少,都远远比不上叶新月。

心已经偏了,又怎么可能拉得回来呢?

回到家,我立刻联系律师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。

当晚,父子俩一夜未归。

直到周六下午,江承屿和江明锐有说有笑地推开家门。

见到我的那一瞬间,他们俩同时噤声。

我用手叩了一下桌面,将离婚协议书推到江承屿面前。

“没什么问题的话,就签个字吧。”

江承屿只是瞥了一眼,没好气地笑道:“许昭,你真打算离婚?”

“别忘了,你现在没有工作,一旦离婚,法院会将儿子判给我。”

“到时候,你可真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我点点头。

“工作,我会找到的;孩子,我根本没打算要。”

6

客厅里一片死寂。

江明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眼眶通红。

最后,他憋出一句:“谁稀罕你要我了?我本来就想跟着爸爸。”

他“砰”地把门关上。

江承屿满脸失望地看着我:“许昭,你这样做伤透了明锐的心。”

“是,他现在确实进入叛逆期,说话有些难听。”

“难道你这个当妈的就没有错吗?”

“这么多年,我养着你,没让你出去挣一分钱,你倒好,现在吵着闹着要离婚。”

我平静地反问他:“难道不是因为你先出轨?”

“江承屿,别装糊涂,你带着叶新月去开家长会,究竟怎么想的,心里比谁都清楚。”

“签字吧。”

“真要闹到最后,可就不一定体面了。”

江承屿三下五除二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,半是威胁半是嘲讽地说:“我如你所愿。”

“到时候,别哭着回来求我。”

第二天,我拿着离婚协议书,和江承屿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。

离婚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:财产按照付出重新进行分配,孩子归江承屿。

冷静期是两个月。

当晚,我就收拾行李直接搬了出去。

离开前,江承屿拦住我:“许昭,我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
“只要你我各退一步,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,我愿意继续养你。”

我自嘲一笑:“然后继续过着伸手问你要钱的日子?”

“江承屿,我没那么贱。”

我转身离开。

江承屿气得在身后恶狠狠踹了一脚轮胎。

……

第二天,我联系当年的导师。

我的学历十分优越,项目经历也有目共睹。

但脱离职场太久,科技发展也在疯狂更新迭代。

如果没有一块敲门砖,我寸步难行。

导师年近五十,姓王,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女性,在科研上做出颇多成果,受人尊敬。

她仔细翻看我整理的资料,最后说道:“许昭,平心而论,我是不想帮你的。”

我的心一紧。

王导和蔼地开口:“当时你离开科研项目组,我尊重你的选择,毕竟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很多,导致她们总是无法平衡家庭和工作。”

“可你脱离职业环境这么多年,说难听点,你现在只是一个待业的家庭妇女。”

“如果我是决策者,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呢?”

我将头埋低,耳朵通红。

王导话锋一转:“但我愿意给你个机会。”

“许昭,你曾经是我的学生,人品和能力怎么样,我一清二楚。”

“但我只是为你提供一个岗位,一旦你因为能力不足被淘汰,我绝不会给你求情的机会。”

我猛地抬起头。

与王导严厉中夹杂着关切的眼神对视,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。

“谢谢王老师。”

7

王导给了我两个选择。

一个是专注科研技术岗,一个是转向科研销售岗。

前者需要潜心向学,后者则对技术没有那么高的要求。

我毫不犹豫选择后者。

最后,我得到一个两个月试用期的岗位。

为了匹配我的工作,我熬夜研究资料,只为在和客户接洽时不出差错。

令我没想到的是,江承屿的电话却一个接一个。

“许昭,我的领带放到哪里了?”

“许昭,儿子的蜡笔你收到哪个抽屉了?”

……

我忍无可忍,反驳道:“江承屿,我们已经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。”

“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,房子一人一半,属于我的那一份以金钱的方式支付给我。”

“所以,那个家已经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,不要再来打扰我,我也不是你的保姆!”

江承屿被我堵得哑口无言。

半晌,他悠悠说道:“许昭,你生过孩子,没有工作,又年老色衰。”

“除了我,谁还愿意要你?”

“你连儿子都不要,等将来老了,你还指望他来照顾你吗?”

“现在我是在给你机会,你别给脸不要脸。”

我也动了火气:“我不需要!”

对面“啪”地挂断电话。

结果,给我打电话的人变成了江明锐。

他比江承屿更烦人。

因为他从不肯拉下脸找我,而是在学校以各种理由让老师联系我。

李老师短短一周给我打了八通电话。

到最后,她的口吻充满疲惫,我也逐渐不耐烦。

“李老师。”

我对这位年轻尽责的女老师很有好感,轻声说道。

“我和江明锐爸爸已经办了离婚手续,目前在冷静期。”

“他归他爸管。”

“以后老师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,也很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。”

李老师怔愣片刻。

没等她开口,江明锐将电话抢过去,颐指气使地质问:“你是我妈,凭什么不管我?”

我一边和同事核对项目资料,一边温和地开口:“江明锐,是你自己说希望叶新月当你的妈妈。”

“现在我如你所愿,你为什么反而不高兴了呢?”

江明锐支支吾吾半天,最后那边传来一阵忙音。

与此同时,叶新月频繁给我发消息。

她向我炫耀江承屿的转账记录,又抱怨江明锐多么黏人。

叶新月口吻得意洋洋:“许昭,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,感谢你把这两父子调教得这么好。”

“不然,我还没有这个福气享受呢。”

我将厚厚的资料重新默读一遍,在广播一遍遍的提醒下登上飞机,和同事前往千里之外谈项目。

关机前,我将叶新月的短信一条条截屏。

旁边的同事是个十分外向的小伙子,有些好奇地问道:“昭昭姐,之前一直没敢问,你是结婚了吗?”

我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,笑了笑,摘了下来。

“结婚了。”

“但不出意外的话,两个月后我将变成离异单身。”

小伙子惊讶地瞪大眼。

8

首个项目进行得异常艰难。

和我们进行洽谈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胡主任。

他滔滔不绝地讨论军事见解,唯独不提任何关于项目的内容。

我有些心急。

不仅如此,胡主任还热衷于灌酒。

我喝得昏昏沉沉,回到酒店后立刻抱着马桶大吐特吐。

胃酸仿佛要将食道灼烧。

我瘫倒在地,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。

打电话的是江承屿。

他听见我醉醺醺的声音,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,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:“许昭,我们还没离婚,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?”

我吞下一颗胃药,没好气地怼道:“有话快说。”

江承屿冷哼一声:“和你们洽谈的那位胡主任,我对他有所了解。”

“许昭,我送你一句话,死心吧,这个项目你谈不下来的。”

“胡主任喜欢的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,你年老色衰,入不了他的眼。”

无名火“腾”地从心底升起。

江承屿仍在滔滔不绝:“许昭,作为一个女人,你在职场上天然处于劣势。”

“听我的,把那份工作辞了乖乖回来,我可以去民政局撤销离婚手续,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。”

“我有钱有房,你何必没苦硬吃呢?”

我咬了咬牙,挂断电话。

直到那边公司又派来一位中年女性红姐,项目这才有了进展。

饭桌上,红姐和我们一边闲聊,一边确认项目的详细情况。

不知怎的,话题又扯到女人身上。

胡主任意有所指:“这方面我最有话语权。”

“小许啊,十八岁的女人一枝花,过了三十岁,女人可就不值钱了。”

我笑眯眯地反驳:“主任,您有一点说错了。”

“女人不是花,是常青树。”

红姐的目光有些诧异。

饭局结束后,我和同事启程回公司。

怼人一时爽,事后火葬场。

我惴惴不安。

毕竟当时怼了胡主任一句,这个项目恐怕要泡汤。

但我真的不服气。

女人在工作中受到的种种限制已经够多了,凭什么还要因为年龄和外貌被评头论足?

没想到,项目成了。

联系我的不是胡主任,而是红姐。

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:“许昭,你说得对,女人不是花,是常青树。”

“你为项目准备的所有资料和笔记我都看了一遍,我认为和你合作不会出差错。”

挂断电话后,我蹲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
9

离婚冷静期的两个月,江承屿一直用各种办法骚扰我。

直到最后一天,我依然没有回心转意。

他只好如约前往民政局。

在门口,我收到试岗通过的消息,脸上带着笑意,正准备往里面找。

江承屿和江明锐拦住我。

此时此刻,我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,踩着高跟鞋,化着精致的妆容,皱眉打量着眼前的父子俩。
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总觉得他俩身上有股酸臭味。

江承屿的领带和西装搭配出错,侧脸更是因为刮胡子破了两处。

江明锐穿的袜子一只高一只低,头发乱糟糟的。

江承屿推了一下江明锐。

片刻后,江明锐将头埋得低低的,小声说:“妈妈,不离婚好不好,我知道自己错了,能不能原谅我?”

江承屿也在旁边附和道:“之前是我们父子俩鬼迷心窍。”

“许昭,我们只看见你的缺点,没有发现你的优点。”

“不要离婚好不好?”

“以后我们一定会改掉这个臭毛病,家务我来做,儿子也变得听话,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。”

我将手机收起来,反问道:“那叶新月呢?”

江承屿听我主动提起,以为我是吃醋,脸色一喜:“你放心,我已经主动和她提了分手。”

“之前的事是我错了,我不会再和她有联系了。”

“老婆,求求你原谅我吧。”

我“嗤”地笑出声来,将手机递到江承屿面前。

到达民政局的十五分钟前,叶新月还在给我发消息。

她怀孕了。

经过性别检测,是个男胎。

这件事情江承屿和江明锐都知情,可他们却默契地选择以吗。

反倒是叶新月十分笃定地告诉我:“许昭,你以为江承屿有多爱你?别傻了!”

“你只不过正好赶上了他当年落魄的时候。”

“可惜你这个糟糠妻,辛辛苦苦陪他白手起家,最后却让我摘了胜利的果实。”

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,显然她也只是备胎。

我打量着眼前的父子俩,觉得好笑:“你们两个不会真心悔过,只会懊悔失去一个免费保姆。”

“行了,别装了。”

江承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。

我懒得跟他废话,催促他赶紧办离婚手续。

等红色的离婚证到手,我接到王导的电话,通知我有新的项目即将出差。

正准备转身,江承屿叫住我。

他脸上因嫉妒和不甘变得有些扭曲,忍不住诅咒我:“许昭,你以为一个女人能闯出多大名堂?最多也就和叶新月一样,低声下气地给人当二奶!”

“可惜啊,你年老色衰,还生过孩子,肚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妊娠纹。”

“到时候脱光了往床上一躺,看着就叫人倒胃口。”

我回敬了他一巴掌。

“放心,哪怕你公司破产去卖屁股,我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格!”

10

我一语成谶。

和我离婚之后,江承屿火速再婚,不顾众人的非议将叶新月娶回家。

根据住在我对门的邻居爆料,一开始,三口之家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。

可叶新月花钱大手大脚,却从不操持家事。

离婚前父子俩过得有多窝囊,再婚后只会比这更糟。

情况持续到叶新月生下一个男婴。

她彻底把自己当做皇太后,成天惦记着江承屿的家产,想把江明锐赶出去。

这种环境下,江承屿在工作中屡屡出错。

不过短短两年,信任的几个合作商相继离开,公司的业务一落千丈。

江承屿到处低声下气的求人,甚至沦落到陪富婆喝酒。

叶新月天天晚上和他大吵大闹。

邻居向我分享完情报,又忍不住八卦我:“昭昭,你儿子后来有找你吗。”

我从车上下来,看着眼前的学校,有些无奈:“有是有,不过我拒绝了。”

邻居在电话那头嘟囔:“这一看就是个白眼狼!昭昭,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事业,可千万不能心软。”

我在众人的簇拥下和同事一同走进校园。

两年里,我在王导的帮助下,以科研销售的身份为企业和校园间建立了桥梁。

一时间名声大噪。

这一次,我受邀来学校进行讲座,为学生科普新兴科技。

巧的是,正好是江明锐所在的初中。

更巧的是,接待我的是江明锐和他的同班同学。

他惊讶地看着我,眼眶红红的。

“妈!”

我听见了。

但我忙着和学校领导谈话,根本没有工夫搭理他。

直至我注意到江承屿和叶新月。

我这才发现,今天的讲座不仅仅是面向学生,更面向学生的家长。

所有聚光灯对准我,我坐在讲台上不紧不慢地给众人介绍。

底下响起阵阵议论声:

“哇塞,那可是许昭,最近特别出名的科技女强人!”

“据说她手中掌握无数专利,随便一项拎出来都能不吃不喝躺半年。”

“不知道她结婚没有?如果我能成为她的孩子,一定很有面子。”

“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做梦了?人家这么优秀,丈夫和孩子一定也很出色。”

……

江承屿脸色乌青一片。

叶新月攥着她两年后仍然还是二十万的包,垂眸不语。

我一笑而过。

讲座结束后,我和学校领导合影,正准备转身离开。

江明锐和他的同学拦住我。

“这是我妈妈,我是她的亲生儿子。”

他向他的同学介绍,头昂得高高的,满是神气。

他的同学满脸狐疑,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我的脸色,随即立刻否定:“不可能,许昭怎么可能是你妈妈?”

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叶新月:“你之前跟我说过,那个才是你妈妈。”

江明锐一愣。

没等他反应过来,同学忍不住笑他:“江明锐,你为了吹牛,居然认别人当妈妈,你真好笑,哈哈哈哈!”

江明锐急得脸色通红:“我不是,她真的是……”

我笑着看向他,眼神中满是疏离。

他突然意识到什么,羞愧地低下头,不敢再抬头看我,任由同学在耳边嘲笑。

余光瞥见江承屿和叶新月不断靠近后,我果断转身离开。

上车前,隐约听见江承屿在喊我。

但那些细小的声音,很快淹没在助理的汇报中。

助理将形成一一规划完,有些诧异地问我:“许总,怎么了?”

我摇摇头,努力克制溢出唇边的笑意:“没有没有,你安排得很好。”

不过是在心里庆幸,自己当初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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